杜甫与陇右的人生情结
回眸诗圣杜甫先辈的人生精彩片段,他的一生中最为得意的就是诗歌创作,这也是他事业成就上最耀眼的生命光环,每一首诗歌都是诗圣发自肺腑的心声,其表述寄托着不言而喻的人生情结,回眸他携家在陇右(古代秦州、陇南一带)的人生历程就是最有力的例证。
且说一代诗圣杜甫自759年离别长安以来,携家流离辗转在陇右的天水陇南山水之间,先后创作了118首诗歌,其中在天水期间创作了87首,成县、徽县、两当等地创作了31首。这些诗歌真实地反映了唐朝在经历了安史之乱动荡后的社会风貌,有史诗般的学术研究价值。如实的记录了诗人翻越关山、寓居秦州、寄居成州、经栗川访两当嘉陵江畔琵琶洲吴郁故里,再辗转广元奔赴成都的艰难人生历程。诗人以豪迈的情感描述了天水、陇南山水的旖旎风光,表达了诗人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就像具有现实意义反映社会生活的《三吏》、《三别》一样,谱写了唐代的“诗史”。诗人的艺术风格和作品给天水、陇南留下了一笔无尚珍贵的文化遗产和宝贵艺术精品,可谓是诗圣人生写真的上乘之作。
诗圣当年从这里辗转走进陇上江南
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安禄山一举攻陷长安城,因战争致使人民流离失所,就连玄宗皇帝也被迫逃往四川。756年,太子李亨在灵武即位,为肃宗皇帝。困居长安的杜甫想方设法逃出长安投奔到皇帝的行宫凤翔,被授为从八品的官员——左拾遗。杜甫在朝为官3个月,就因直言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759年七月他被迫辞去职位,在受到秦州友人赞公及从侄杜佐的邀请后,“满目悲生事,因人作远游。”(《秦州杂诗》之一),携带妻子弘农杨氏、儿子宗雄、宗武,小弟杜占,跟随西去逃命的流民,离开凤翔,翻越陇山,开始了他一生中一次最艰难的陇右之行。
当年杜甫携家徒步翻越关山进入陇右,来到了张家川县境内的马鹿一带。然后沿着这一条古道途经秦汉时期的邽县固城进入恭门。他路经张家川龙山镇以后就到秦安县的陇城,再经过陇城到达秦安,这才从秦安到达秦州。
杜甫在秦州停留了三个多月,寓秦期间,为了生计,他一家人种田、砍柴、采药、挖野菜,勉强维持生计。就在这种食不果腹环境里,诗人的豪迈之情依然勃发,他执着的情寄山水寻找诗歌的灵感。
当年的一个秋日,杜甫来到秦州南山的古刹——南郭寺。写下了“山头南郭寺,水号北流泉。老树空庭得,清渠一邑传。秋花危石底,晚景卧钟边。俯仰悲身世,溪风为飒然。”这首诗,山寺、流泉、老树、秋花、晚钟构成了美妙的意境,更不曾想到一座寺院因他的登临而名扬天下。
今人用《二妙轩》诗碑廊和何鄂女士的《杜甫在秦州》的汉白玉雕像将南郭寺的人文精神得到了进一步提高。
诗圣当年在秦州的蹒跚行迹
历史在公元759年是个拐点,经历了社会动荡后杜甫更加贫穷潦倒,辗转在陇右投亲访友的一年时光里,生计濒临绝境,但是他手中的笔依然充满了对苍生和万物的无限深情。杜甫共创作了118首诗歌,这些作品在他流传下来的1400多首诗中显得更加熠熠夺目,纵观诗歌内容作品更加成熟,有了史诗般的艺术价值和辉煌成就。
诵读《秦州杂诗》和《同谷七歌》里的诗篇,一字一句汇集起来的感动和涌动,诗歌入境不由得不让人触景生情,不由得在读者的内心世界引起共鸣,有着和弦艺术的合唱效果。
为追随杜甫当年的足迹,我们在青年诗人王煜先生的陪同下一行驱车前往街子镇东柯谷八槐村寻访“子美树”。在八槐村的路边,王先生找到了一棵枝干傲天立地的千年柏树,他说这就是史书上记述的“子美树”了,柏树旁边有座废弃的“杜甫草堂”,那情景就像流浪的诗人,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人联想当年诗人在东柯村的艰辛生活场景。
公路左下方就是东柯河,河床上被冰雪覆盖着,有的地方因为风的作用吹走冰雪裸露着砂石,蜿蜒的河流在劲风中汩汩流淌着,向人们昭示着生命的启迪。
我后来从天水晚报社的陈义宏先生那里得知子美树是八枝主干的槐树,当地人称作“八槐”,这个村庄因而得名八槐村。而王先生介绍的却是东柯河边的柏树,出处何处这就不可而知了。
八槐村人家家户户门口都种竹子的习俗,这竹子就是杜老夫子分外喜爱的“水竹”。“东柯好崖谷,不与众峰群,落日邀双鸟,晴天卷片云。野人矜绝险,水竹会平分。采药吾将老,儿童未遗闻。”从这首诗中我们可以感觉到杜甫非常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和地理环境,我们可以大胆的断想杜老当时甚至产生了要定居这里的设想。
品读杜甫在天水岁月里所创作的诗歌,东柯草堂就是诗人的创作园地,据杜甫研究会的专家们介绍,《秦州杂诗》大部分作品就诞生在东柯一带的村野花丛间。
诗圣当年留有遗憾未睹盛开的玉兰花
如果诗人当年能亲睹秦州的春天美景,他肯定触景生情诗兴大发,文如泉涌不知又会写下如何动人的诗篇?这里有藏在民居深处的寺庙太平寺,这就是著名的“双玉兰堂”。春暖花开时节寺内两株高大的玉兰树枯枝上就会绽放雪白纯洁的玉兰花,半月多的花期吸引着游人纷至沓来,成为天水市的一大景观。追忆诗圣当年到这里时,玉兰树的枝干可能在秋风摇曳,由于错过季节原因未能目睹玉兰花开,多少令诗人留有遗憾。
太平寺是和水有关的寺院,亦称“甘泉寺”。据《秦州直隶州新志》载:“马跑泉东南二十里为甘泉寺镇,有甘泉寺,泉在寺中厦下,一名春晓泉。”又记:“佛殿中有泉涌出……东流入永川,甘水极盛,旱不竭,冬不冻,土人引以灌田,作寺覆其上,号甘泉寺。”
杜甫在《太平寺泉眼》里赞曰:“山头到山下,凿井不尽土。取供十方僧,香美胜牛乳……”
更让天水人骄傲的是在寺内玉兰古树左侧的殿宇上挂着国画大师齐白石书写的“双玉兰堂”匾额。那么,白石老人怎能给太平寺题写匾额呢?
早在1954年时,天水知名学者冯国瑞先生陪同一些专家前往天水麦积山考察,这天住宿在甘泉镇,在游览甘泉寺时请同行的古树专家考证名木古树,专家说这两棵玉兰树有1200多年的树龄。一听这话冯先生便萌生了修建杜甫纪念堂的想法。回兰州后,冯国瑞先生找到时任甘肃省省长的邓宝珊建议:太平寺是杜甫流寓的地方,而玉兰树不仅西北罕见,就是在全国,像这样有1200多年树龄的也不多见,请省长为玉兰生处题“双玉兰堂”。因有冯国瑞先生的建议,引起了邓省长的一致赞同。后经邓宝珊请齐白石老人题写的“双玉兰堂”匾额题字几经辗转,直到1959年才送到了天水,“双玉兰堂”也由此而得名。
诗圣当年为生计寻觅到陇南山乡
杜甫在秦州期间曾有意向定居东柯谷一带,但因为解决不了生计问题未能如愿,人文自然景观富集的秦州最终没有留住诗圣,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大事,杜甫在收到成州“佳主人”的书信邀请后,“无食问乐土,无衣思南州。”携家眷于10月初离开秦州南赴同谷(今成县),去追寻心中的“乐土”。
杜甫一家从秦州到达陇南的同谷已是深秋,他携家在城南飞龙峡口凤凰台草堂客居,转眼到了隆冬时节。
杜甫在同谷,住了一个月左右,衣食问题仍未得解决。他对同谷山川怀有好感,但是和《发秦州》时的心情有所不同。从诗人留于后世的《同谷七歌》等诗句来看,杜甫在同谷的遭遇更加凄惨,在经历了“短衣衫雪,岁拾橡栗”的饥寒后,“奈何迫物累,一岁四行役”,十二月初一从同谷再次出发(《发同谷》),举家慕名前往想象中“充肠多薯芋,崖蜜亦易求”(《发秦州》)的同谷县栗亭,即今徽县栗川乡一带。
栗亭河川纵贯南北,河谷两岸土地平坦,良田沃野,史称此地“山出珍果野蜜、地产薯芋稻粱”,成为陇右出产富足的地方之一。
栗川距离同谷和徽县都是一天路程,杜甫一家由同谷东行,经店村、横川一线而至栗亭镇。从史料记载、文化传说以及现存杜公村、杜公祠碑、杜公小学、杜公井、杜甫钓台等证据来看,杜甫当年曾在栗亭杜公村一带寓居过。
徽县到成县的公路从杜公村中经过。杜甫钓台位于杜公村南山木皮岭下的元观峡里。元观峡是洛河、红川河自西向东流经栗川南山与栗川河交汇处的一段峡谷。元观峡中的“黑鸟潭”,依山傍水的潭边有一块奇石,平坦的石头平面上有一处和人的臀部及一只脚板相似的印迹,传说这块石头就是杜甫当年垂钓时留下的印迹。后人为了铭记其事,有人在河东岸石崖上凿刻“宛在中央,少陵钓台”八个楷书大字,其中“宛在中央”四字自右至左排列,“少陵钓台”四字自上而下排列。石刻整体上呈“丁”字形排列,摩崖年代因无史料记述,目前尚无从考证哪个年代何人所为。
栗亭虽然富庶一方,但是对流亡到此地的杜甫一家来说,纵然薯芋遍地,不是自家的依旧不能供养一家人的生计。在寒冬里杜甫不得不再次举家寻访故友吴郁。
诗圣当年在琵琶洲思念故友吴郁
至德二年(公元757年),唐肃宗由彭原进驻关中以北的凤翔县境。同年4月,杜甫有幸从金光门逃出长安城,冒着敌人的追杀从小路逃往凤翔,被任命为左拾遗,官级为八品。这期间又和吴郁不期而遇。吴郁时为十侍御。俩人因脾气相投,政见相同早已就是无话不说的好友。次年6月,宰相房王官意外被贬职,杜甫得知后为房王官仗义执言鸣不平,却得罪了唐肃宗,被司法部门审讯,后因有好友中书郎张镐的倾力营救,他才免于一死,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不得志的杜甫在仕途上屡遭打击,他被迫离开时未见到挚友吴郁。所以他从秦州(天水)来到同谷(成县)后,克服山高路险的实际困难,毅然取道徽县田家河来到吴郁故里——两当,爬山涉水到达三渡水琵琶洲吴氏庄园后,这才得知吴郁被贬到长沙的消息,面对即将收获的稻田和滔滔江水他思绪万千,遂作长诗《两当县吴十侍御江上宅》一首以作纪念,放歌嘉陵江畔,表达了他对故人的思念之情,也是对挚友吴郁高尚人格的褒扬和评价。
从诗句中可见杜甫和吴郁之间的同僚关系。也就是说杜甫一家在吴郁家中得到休整后,在吴郁家人的资助下,再次整装从这里翻越大阳山途经铁厂坝沿嘉陵江进入广元的朝天古栈道,然后一路顺风来到成都。
在流寓秦州和陇南时,诗圣和处在战乱时的流民不免饥寒,其处江湖之远忧其民,对现实和过去做出深入的思考,从而使自己的诗篇强烈绽放出夺目的光华。
正如苏东坡说:“老杜自秦州越成都,所历辄作一诗,数千里山川在人目中,古今诗人殆无可拟者。”高天佑先生说:“其诗如画,足可绘制长卷。许多写山水风物的诗篇,皆以其画工之笔,写造物之奇,泣鬼神之情,做惊人之语。”具有独特的艺术造诣和审美价值。正是陇南清丽幽美奇崛伟岸的山川风物,成就了诗人幽远奇幻的诗魂;也正是诗人艰辛的流亡生活和人生感受,造就了诗圣沉郁顿挫的风格;诗圣以其饱蘸血泪的生花妙笔,为陇右的山水注入了不朽的精神和灵魂,天水、陇南的山川形胜,也因诗圣的生花妙笔而获得了永恒的生命。
□李跃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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