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 : 中国甘肃网 >> 甘肃文化 >> 历史珍闻

郭成郭浩故里行

2024-05-22 16:24 来源:平凉日报

紫荆山上的民族英雄郭成、郭浩纪念碑(董春辉 摄)
中安堡遗址一角(董春辉 摄)
中安堡遗址上的郭堡新农村(董春辉 摄)

  □杨思义

  若从黄帝问道的崆峒山始,越过关山,西行至水洛城,再向南十里,便是古中安堡遗址(今庄浪县水洛镇郭堡村)。

  走近村头,但见屋舍俨然,紫荆如云,层层梯田宛若巨幅画卷。人们在这里怡然自得地生活着,要不是数段残垣断墙,似乎很难再觅历史痕迹。然而谁曾想到,这里却是一代名将郭成、郭浩的故里。

  九百多年前,以“澶渊之盟”为标志,北宋与辽烽烟渐息,却无奈经历着夏、金的悄然崛起。

  晚北宋七十八年建国的西夏,疆域辽阔:“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随着国力不断提升,西夏雄霸西北的野心空前膨胀,长达百年的宋、夏之战就此拉开序幕。

  精锐的西夏铁蹄骤然入境,兵锋所至,宋朝溃不成军,大有不可遏制之势。为有效防御西夏掠侵,北宋不得不扩大战区、设置关隘。据《宋史·地理志》载,宋王朝在西北沿边,先后共构筑城、关、堡、寨约五百座,在抵御西夏的特殊历史时刻,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北宋的城、关、堡、寨,又称守御、照护、耕种、护耕,大多建在险要之处,由军士及蕃民、寨户、弓箭手共同戍守。其中招募的弓箭手是宋朝西北边防军中的一支劲旅,他们素质优良,耐苦寒,善骑射,史称:“使习险阻,利其田产,乐其室家,以战若守,一可当正兵之十,敌惮之。”

  艰苦的环境以及与西夏持续百年的战事,使得“儿童熟走马,妇女能弯弓”,也锻造了此地人坚毅沉着、果敢雄豪的性格。史籍云:“被边之地,以鞍马、射猎为事,其人劲悍而质木,皆刚直勇猛。”

  北宋中期,宋、夏等民族矛盾旧益突出。一位来自德顺军中安堡的少年弓箭手脱颖而出,他随军讨伐河州路白城叛羌,从征交趾、泸南等战功显赫。后率军驻守平夏城,并击败倾国而来的西夏大军,威震边鄙,此即北宋名将郭成。

  黄沙百战震西鄙

  中安堡位于六盘山西麓,始建于庆历三年(公元1043年),隶属于德顺军(宋朝的地方行政区分为路、府、县三级,与府平级的有州、军、监)。泾原路安抚使王尧臣认为:“六盘山内外,内则为渭州藩篱,外则为秦陇襟带,土地饶沃,生齿繁多。内陇干城蕃汉交易,市邑富庶,全胜于近边州郡。”故建德顺军“以蔽萧关、鸣沙之道”。德顺军辖一县一城六寨二堡。一县一城即陇干县与水洛城,六寨二堡即静边、得胜、隆德、通边、治平、怀远六寨及中安、威戎二堡。

  历史上的中安堡,作为边防军事体系的重要设施,退可做防御之“藩篱”,进可做反攻之“基地”,与水洛城一道成为控扼秦陇要冲的战略重地。在这个区域,中安堡与水洛城、石门堡(今庄浪县万泉镇)、结公城(今庄浪县南湖镇)、虎耳城(今庄浪县通化镇)、王家城(今庄浪县韩店镇)共同构建了牢固的防御体系,使西夏铁骑十分忌惮,未敢轻易入侵。

  中安堡北向拱卫水洛城,西向可驰援石门堡,又与刘沪将军曾驻军的旗鼓山(今水洛镇二房李家村)互为犄角,终成一代战神的摇篮。

  这里有驰马习武的校场,亦有读史与兵法的草庐。传说郭成从军前,青峰之巅到处有他的身影。每当眺望雄伟矗立的塔山主峰及气宇轩昂的鹞子嘴、火焰山诸峰,胸中顿生挥戈拥兵,北定夏、辽之志。郭成平生最推崇放牛出身的三国名将邓艾,耕读之余,效邓艾往事,指山川为阵,草木为兵,胸中推演兵略,后果在平夏城一战定边,让西夏视之若神:“但有郭成处,不敢言兵。”

  读《宋史·郭成传》,让人胸中陡增一股英豪之气。

  少年从军的郭成,勇而有谋。宋神宗元丰四年(公元1081年),宋朝乘西夏宫廷政变,兴鹿延、泾原、环庆、熙河、河东五路之师征讨。郭成随泾原路副都总管刘昌祚出师胡卢河(今宁夏固原清水河),进军灵武(今宁夏灵武县)。西夏十万雄兵在漫嘚隘(今宁夏同心折死沟口)阻击宋军,大有虎吞之势。诸将闻之色变,欲改道东出韦州(今宁夏同心韦州)。

  前锋主将郭成不为所动,率精骑及神臂弓箭手,以少胜多,在磨脐隘一举击败夏军。随之,引军经鸣沙(今宁夏中宁鸣沙),直至灵武城下。当时,守城大将骑白马驰突挑战,其势慑人。刘昌祚环顾诸将:“谁能取此者?”话音未落,郭成挺枪出阵,直取该将首级,夏人尽骇。

  雄踞葫芦河川的平夏城(今宁夏固原),是控扼西夏入宋的关口,也是通往河西走廊的咽喉要道,宋、夏两国皆视之为生命之城。平夏城自修筑始,便屡屡遭到西夏“过河逼寨,奔突杀人”的挑衅与侵犯。哲宗绍圣四年(公元1097年),渭州(今甘肃平凉)主帅章楶召集诸将询问:“谁可为守?”,众人公推郭成。

  这里,注定会成为两军殊死搏杀的战场。

  公元1098年,“夏人恚失地,空国入争。”西夏梁太后与崇宗赵乾顺亲提数十万精兵,由六路统军嵬名阿埋围攻平夏城,监军妹勒都逋率部拦截北宋援军,自没烟峡(今宁夏固原黑城乡苋麻沟峡)连营百里,飞石激火,高车云梯强攻十四昼夜。郭成面对数倍之敌,冒剑雨矢石,舍身奋战,使夏军始终未能前进一步。

  此后,郭成又与泾原路第十三将折可适率铁骑,乘隙突袭天都山一带的西夏军营,生擒西夏六路统军嵬名阿埋、监军妹勒都逋等三千余人,缴获牛羊十万余头,夏主震骇。

  郭成一军,独败西夏主力,大破百里营寨,乘胜攻占天都山(今宁夏海原),进筑西安州城(今宁夏海原西安)。自此,西夏势衰。

  “威震西鄙,虽小儿、女子皆知公名。”立下赫赫战功的郭成,被宋廷升为雄州(今河北雄县)防御史、泾原路钤辖。

  崇宁二年(公元1103年),为御防西夏入侵,宋徽宗诏令会州(今甘肃靖远)筑怀戎堡,西安州(今宁夏海原)筑绥戎堡,命郭成督二州并力修筑。时值隆冬,郭成风餐露宿,冒大雪往来巡视,终因过度积劳染疾而逝,年仅四十。

  并二州之力筑堡的总督,与将士患难与共。“暴露雪中”与“轻财好施”,是史书对他的最高评价。

  郭成病逝于边关战地,廉访使王孝竭上表朝廷:“郭成为官轻财好施,屡建战功,名震西鄙。”帝悼之甚,“赐以金帛,官其子婿。”并拟旨:“郭成尽忠报国,有功于民,宜载祀典。”

  朝廷隆重为郭成建庙、塑金身,徽宗皇帝御笔亲书,榜其庙曰“仁勇”。

  一个少年从军、戎马一生的战士,一个笃于风义、体恤民情的廉吏,一个让敌国尽锐出战而铩羽败归的边关名将,在正当其壮的美好年华,裹革马尸。淌过汤汤的水洛河,将军永远回到了故乡。

  青山有幸!中安堡的热土之下,安葬着一名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国家的老兵。

  英风壮节谁堪比

  “迹其父流风余烈,奋孤忠,抑大难。”又一颗将星,在中安堡冉冉升起。

  徽宗年间,西北边陲,宋夏战场,少年郭浩初出茅庐。

  西夏千余骑“铁鹞子”,团团围住百名宋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腾腾杀气。蓦地,少年郭浩纵马如风,挺枪入阵,闪电般直取两将首级。西夏铁骑,素以骁勇善战著称,在少年将军面前,噤若寒蝉,不敢上前半步,宋军全身而退。

  郭浩随大将种师道筑葺平砦,西夏抢占要隘,切断水源,宋军面临灭顶之灾。危急时刻,郭浩率百余勇士骤然杀入,纵横冲突,西夏守军溃败而散。夺回水源,拯救西征大军,郭浩创建了不世之功。

  石尖山,与西夏激烈厮杀的战场。一支飞箭射中郭浩左肋,在殊死决战的紧要关头,郭浩带箭大呼,奋神威生擒一将,敌军见之大骇,尽失斗志,瞬息即溃。

  宋、夏边关的烽烟尚未平息,而晚北宋一百五十余年建国的金朝,却早已磨刀霍霍、挥兵南下。公元1127年7月,金兵攻破汴京,俘徽、钦二帝,北宋灭亡,史称“靖康之耻”。

  风雨飘摇中建立的南宋政权,如履薄冰。

  经历了亡国之痛的郭浩,尽管手提锐旅,怎奈时局不济,独木难支。富平会战,更让郭浩久久不能释怀。

  “富平之战”,南宋倾西北之力,军资充沛、战将如云。本来,那场大战不是不可以打,也并非打起来南宋必败。参战富平的宋军数倍于敌,且不乏猛士良将,吴玠、吴璘、郭浩、刘锜等都是载入青史的一代名将。然而这场战役却未能成为埋葬侵略者的坟墓,反而膨胀了金人灭宋的梦想,南宋王朝几乎被倾覆。

  会战前夕,宋朝大半壁江山沦陷。南宋偏安一隅,急需一场稳定军心民心的战役。可惜,三十四岁就被赋予“半天下之责”重任的张浚(川陕宣抚使),年轻气锐、刚愎自用,屡犯兵家大忌。

  大敌当前,在“诸帅耻于不武,莫敢建言”的氛围中,郭浩独谏:“敌锋方锐,且当合守其地,猗角相援,候衅而动。”

  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军事知识,作为主帅理应了然于胸。但这个建议只得到同乡将领吴玠的赞同,其余诸将纷纷顺张浚之意:“我师数倍于敌,又前阻苇泽,敌有骑不得施,何用他徒?”

  兵以利动,地势不利,将何以战?就这样,张浚不用郭浩、吴玠谋略,竟以阵前一片苇泽为屏障,弃高阜要地作战,错失地利优势。

  大战初期,金国陕西诸路都统洛索和兀术大军还未会合之际,张浚不知“上兵伐谋”,更不解“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的要义。他没有围攻近处的洛索守军,也没有伏击星夜急驰的兀术援军,错失战机。

  主帅张浚羽扇纶巾,在远离战场百里之外的曲池遥控指挥,坐等胜利捷报,其作派更为金人所笑。

  “约日与金会战”“书往,金人不报。及书数往,而洛索军己驰至富平之北,与兀术军遂成合击之势。”“(张)浚犹遣使约战,金即许之。至期,金兵又不出战。”张浚以为洛索胆怯,曰:“吾破敌必矣”。幕客甚至给金将洛索送去妇人服饰,羞其怯懦不战。

  未能知己知彼的张浚严重错估了对方实力,仍以大国上将自居,将自身全然暴露给敌军,欺金兵奈我何。如此张浚,堪比二千多年前迂腐遭败的宋襄公。

  反观金人用兵:“兀术军星夜驱驰”入关与洛索会兵。洛索则以拖延战书之法,麻痹宋军。时机成熟后,即“选三千骑蓐食”(天不明就地进食,以求保密),同时“令折合孛堇(贝勤)囊土填淖,径袭乡民小寨。”

  被张浚和其他诸将视为屏障的阵前芦苇沼泽,自然不可能成为屏障。当金兵不动声色填实苇淖后,选择袭击毫无防守力量的乡民小寨。

  当时,张浚集西北五路兵,合四十万,马七万匹。又贷民赋五年,金钱粮帛之运,不绝于道,物资堆积如山。各路运输军资的乡民自为小寨,以车马为卫,连绵不绝。洛索正是抓住这个破绽,发动突然袭击,驱赶奔乱的乡民,践各兵寨而入,顿使宋军大乱而无法作战。不消一日,张浚经营的西北会战便土崩瓦解,金人所获军资,不可胜计。

  假如富平会战的总指挥不是书生意气的张浚;假如作为主帅的张浚能亲临前线,周密部署,使五路大军发挥整体优势;又假如张浚有自知之明,以若谷胸怀,采纳郭浩、吴玠之策,抢占战略要点,切断洛索、兀术欲合之军,然后以数倍兵力,合围洛索、伏击驰援的兀术。那么,这场会战,断不至于“五路俱失、丧师三十万”而使夲来就举步维艰的南宋朝廷更是雪上加霜。

  面对危急局势及虎狼之师,浑身是胆的郭浩,依然完美演绎了一个爱国将领的传奇。

  建炎二年,宋室南渡,金兵挥戈直取长安。至泾州,守臣夏大节弃城而逃,郡人皆降。知原州的郭浩率二百勇士夜半而来,夺回州城,活捉大批金兵。第二天,释放所有俘虏且言:“我郭浩也,语汝帅,欲战即来决战。”金将慑于郭浩威名,自知不是对手,悄然遁去,泾州复归南宋。

  郭浩升环庆路兵马钤辖,知泾州。不久,调鄜延路,代理经略安抚司。当时,鄜延路(今陕西富平、延安一带),东临金人,西界西夏,二敌相侵,仅存保安(今陕西志丹)一军和德静(今陕西榆林)一寨。郭浩间道至德静设置安抚司,招收流亡散兵,腹背受敌却对垒长达一年之久,金、夏两国之敌竟不敢犯。郭浩调离此地后,西夏即刻拥兵侵占,权帅耿友谅仅以身免。

  绍兴六年(公元1136年),郭浩任金州(今陕西安康)知州兼永兴军(今陕西西安)路经略安抚使。金州,作为“蜀之后门”“外控边陲,内连巴蜀”,是连接川陕与荆襄战区的枢纽地带,其战略位置无疑十分重要。然而,金军掠侵之后,《宋史》称:“金州残弊特甚,户口无几。”面对如此局面,郭浩“辑流亡,开营田”,不仅成为抵御金兵的一道长城,更为南宋王朝提供了经济保障,“积赢钱十万缗以助户部”。朝廷传令嘉奖,“凡奏皆得专达”。

  绍兴十四年,郭浩以枢密院都统制屯军,任金(今陕西安康县)、房(今湖北房县)、开(今重庆开县)、达(今四川达县)州经略安抚使兼知金州,镇守川陕,与吴璘、杨政一同成为南宋川陕防线“三大将”。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说的是出自陇右的西汉名将李广。一千多年后,颇具“飞将”雄风的郭浩,军旗到处,金、夏将士无复再有嚣张气焰。

  绍兴元年,金军数万铁骑破饶风岭、盗梁洋、入凤州,攻和尚原,郭浩与吴璘往援,所获万计。

  绍兴四年,金人以步骑十余万进窥川口、抵杀金坪,郭浩与吴玠大破之。

  绍兴九年,金人背盟,兀术帅倾国之兵分四路大举南侵。金右副元帅完颜杲由山西渡黄河入陕西,宋廷亦任胡世将为川陕宣抚副使,以郭浩为枢密院都统制、吴璘为右军都统制、杨政为川陕宣抚司都统制,展开陕西争夺战。吴璘赴宝鸡渭水之南,分据要害拒敌,郭浩、杨政以为声援。

  郭浩先后知金州、延安府、永兴军兼陕西宣谕使,节制陕西诸路军马,集鄜延、环庆之兵,大败金兵,攻克醴州(今陕西乾县)。

  完颜杲攻彬州(今陕西彬县),郭浩率师阻击于三水(今陕西旬邑县),迫使金兵退守凤翔而一筹莫展。

  绍兴十一年,金人合兵五万,欲取熙(今甘肃临洮)、秦(今甘肃天水),进窥陕南。胡世将召郭浩、吴璘、杨政会商仙人原(今陕西凤县),宋、金陇右熙、秦争夺战拉开序幕。

  吴璘赴秦州发动攻势,大败金兵。杨政擒金万户通检于宝鸡城外。郭浩出师商州(今陕西商县),向陕(今陕西陕县)、华(今陕西华县)、同(今陕西大荔县)、虢(今河南灵宝县)进击,势如破竹,连下四州,金人首尾不能相顾。

  宋高宗召见郭浩,拜检校少保,还镇,赐以御府金器、绣鞍,仍官一子文资,赐田五十顷。

  郭浩辞曰:“臣父子起身行阵,不敢忘本,愿还文资。”当时,韩世忠、刘光世、张俊等大将的子孙按惯例皆授文资(两宋时期文资重于武职),独郭浩辞还子文资,大有“强虏未灭,何以家为”的豪壮。

  郭浩在金、房、开、达州经略安抚使兼知金州的任上病逝,朝廷赠“检校少师”,谥“恭毅”。淳熙元年,立庙金州。

  遥想郭浩当年,面对十倍于己的西夏铁骑,单枪匹马,入阵斩将,以一骑逼退千余雄兵,何其勇也!

  带箭冲锋斩将,摧敌斗志,一举扭转战局,何其烈也!

  率二百勇士克复一座“军民皆降”的落陷之城,吓退强敌,何其雄也!

  金、夏相侵的夹缝间,以流亡之人为兵,竖起大宋旗帜,两国精兵竟不敢觊觎,何其威也!

  独提锐旅,连克数州,势如破竹,何其壮也!

  镇守金州,在“残弊特甚”的底色上,兴利除弊,屯军营田,“积羸钱十万缗以助户部”,何其廉也!

  清辉脉脉照丰碑

  战争的硝烟已然散尽,水洛河缓缓从村前流过。我们在将军曾经走过的古道上寻踪,在将军曾经瞭望历史的中安堡之巅神驰。一代名将留给后世的,是一座永无竭尽的精神宝藏。

  公元2012年,《宋史·郭浩传》出现在高考试卷中,八百多万考生的英雄情结被再次点燃,无数爱国人士、学者步履不息来到中安堡遗址访古,人们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有功于社稷的英雄。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诞生一代名将的中安堡,成为庄浪在秦陇防线最早的军事城堡。与中安堡毗邻的水洛城,则是被誉为南宋“擎天之柱”吴玠、吴璘的故居。

  曾震惊朝野的“争水洛城事”,让水洛城与范仲淹、欧阳修、刘沪等历史人物一同永垂青史。

  水洛城、中安堡双城屹立,标志着该地再次进入高光历史时期。

  以水洛城、中安堡为中心,渐次形成了该地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又修造若干护耕堡,招募大量弓箭手,容纳八方商贾,从而在抵御西夏的前沿阵地,出现了一派屯军营田、贸易往来的繁荣景象。

  中安堡与水洛城隔河相望,这条河就是流淌千年的水洛河。

  《水经注》云:“导源于陇坂,经水洛亭,沿西南流,入渭河。”这条古老的河蜿蜒而下,经三国街亭古战场(今庄浪县韩店镇),过大宋名郭水洛城,绕中安堡故址西入渭河。朵朵浪花挥洒着诸葛孔明痛斩马谡的泪水,又仿佛吟诵着将军刘沪荡气回肠的忠烈故事。当年,刘沪率军渡水洛河追击羌兵,在石门堡收降铎那厮等少数民族首领,建立宋汉政权。数十年后,郭成郭浩父子、吴玠吴璘兄弟又饮马水洛河,由此驰向御夏抗金的大战场。

  汤汤的水洛河,铭记着英雄的最后归宿。

  刘沪逝后,当地居民遮道请葬于水洛城,四时祭祀。

  吴玠逝后,从仙人关抗金前线运回灵柩,葬于水洛城西北,后世称“吴王坟山”。

  郭成、郭浩父子征战到很远的地方,心中依然深深眷恋着故乡。据族谱序中述:“自宋徽宗时,始祖讳成,字信之,于德顺军陇干中安堡居焉。始祖在平夏中名震西鄙。至绍兴年间,二世祖讳浩,字充道,有勇略,屡败金人,封为枢密院都统制。殁后卜葬于郭家店(今水洛镇郭堡村)东山。后嗣守墓于斯,遂家也。后水决城(中安堡城墙),乃傍山居,复筑堡于庄右,名曰郭家堡子庄。”

  清风习习,山庄上升起袅袅炊烟。岁月在这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痕,倘若除去曾经争鸣的鼓角,水洛河两岸土地肥沃、树木葱郁、小鸟啁鸣,纵目远眺,但见群山连绵,如卧牛、如奔马、如散逸的羊群,俨然一幅桃源乐土。

  中安堡之北则是“北连大漠,南界汧陇”由西北向东南蜿蜒240公里、纵贯宁甘陕三省的莽莽关山。它雄踞黄土高原腹地,控扼丝绸之路要冲,北拒朔漠,南控巴蜀,襟带陇右,拱卫关中,宛如巨龙横亘在关陇大地。

  这里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有成吉思汗率雄兵避暑的历史遗迹,更有一代伟人“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的豪迈诗篇。

  朝那湫,一个神秘而让人感悟历史沧桑的地方。“华胥履大人迹于雷泽而生伏羲”,《山海经》中被称为雷泽的,即中安堡之北的朝那湫。它是华夏第一国一一华胥国的都地,也是华夏始祖伏羲、女娲诞生地,历史地位崇高而神圣。

  横跨欧亚的丝绸之路,经中安堡东北,蜿蜒在大山深处,空旷而辽远。悠扬的驼铃声响彻木峡道、鸡头道、番须道(又名张绵驿)、陇坻道、回中道等著名古道,见证了该地连接关中、西域的伟大变迁。

  走进历史的中安堡,厚重而沧桑。

  这里,因其独特的战略位置而成为一座御夏抗金的雄关;因传统农耕与牧游文化的交织并存而五谷飘香、牛羊遍野;也因十多个民族的和睦融合而商贾云集、百业兴旺。然而,自南宋以来,这里的人们饱受战乱与贫穷的洗礼。金人的侵略,让这里战火不息,自然生态也因兵燹匪患而急剧恶化,至明清时期,这里已是满目疮痍而“苦甲天下”。

  几百年后,刘沪以及郭成、郭浩、吴玠、吴璘等英雄人物“忠烈义勇”的爱国精神,激励这里的人们铸造了“实事求是,崇尚科学,自强不息,艰苦创业”的“庄浪精神”,世代渴盼的和平幸福之花,终于处处盛开。

  一代将星,在历史的长河不会渐落。时光驰过八百多年,郭成、郭浩谱写的传奇,依然璀璨夺目。

  郭成、郭浩创建的“郭家军”与吴玠、吴璘创建的“吴家军”,一同成为南宋王朝赖以自豪的王牌军。郭成、郭浩之后,郭棣、郭杲、郭果以及郭倪、郭倬、郭僎等相继为将,其中四人曾位至殿帅,先后掌控禁军长达三十余年,荣宠甚厚,时称“殿帅之家”。

  除掌禁军外,“郭家军”在地方也手握兵柄。南宋在长江流域共设九支大军,郭氏子孙在其中七支大军中任过主帅,从宋孝宗淳熙至宋宁宗开禧的三十余年,郭家堪称最为显赫的武将世家。

  郭成、郭浩四代为将,宋夏、宋金战场均有他们建功立业的身影。至明朝,其后裔郭坚曾任涿州(今河北涿县)知州,郭遡曾任指挥佥事、陕西都指挥,郭循曾任南京兵马司、南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郭赐曾任散官、督堂等,他们都在不同时期担任过朝廷要职,名重一时。

  如此显赫的家族,既有名垂青史的英雄,亦有位高权重的将领、良吏。除国史、地方志以及族谱记载外,在将军故居,立有宋、元、明、清百余座关于家族著名人物及其事迹的各类石碑,当地称之为“石碑场”。

  “石碑场”,不仅成为遐迩闻名的古迹,更成为家国情怀的一种象征。遗憾的是,这些石碑经清朝和民国两代战乱而遭毁大半,后又经“文革”十年,终被损失殆尽。

  山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岁月转瞬就是几百年。

  曾经偌大的“石碑场”以及一代名将的坟塚,早已了无痕迹。伫立于将军故里,一声沉重的叹息,久久萦绕于怀!

  然而,石碑不在口碑在,坟冢早已留存在人们的心中。时至今日,我们依然怀念“名震西鄙”“轻财好施”的郭成;也依然怀念“英风壮节”“廉明资政”的郭浩。历史的“石碑场”中,高高矗立着他们的一座丰碑。

  凭吊逝去的历史,默默为郭成、郭浩父子喝彩:“关山苍苍,洛河汤汤。将军之风,山高水长。”

  

版权声明:凡注有稿件来源为“中国甘肃网”的稿件,均为中国甘肃网版权稿件,转载必须注明来源为“中国甘肃网”。

西北角西北角
中国甘肃网微信中国甘肃网微信
中国甘肃网微博中国甘肃网微博
微博甘肃微博甘肃
学习强国学习强国
今日头条号今日头条号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