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画医”徐喆
原标题:敦煌“画医”徐喆
徐喆在工作中。
开篇语 第七届丝绸之路(敦煌)国际文化博览会开幕前夕,奔流新闻·兰州晨报策划推出“研究所来了年轻人”系列融媒报道,以敦煌研究院美术研究所、保护研究所、文物数字化研究所、考古研究所、敦煌文献研究所5个研究所的5名青年工作人员为采访对象,以青年人视角和年轻态表达,展现敦煌文物保护、研究、弘扬的实践,讲述敦煌文化故事。
明人周嘉胄说:“古迹重装,如同延医。”“医善则随手而起,医不善则随手而毙。”这就是说,古画装裱者就是画医。
在敦煌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徐喆是一名裱画师,他用精巧的手工对敦煌壁画临摹品装裱修复,经过许多复杂、细致的工序后,让其焕发出艺术光彩。“这些都是珍贵的艺术品,工作时常怀敬畏之心。每次装裱修复,就像是穿越时空,和古人对话,对自己的心灵也是一次洗礼。”
1 在壁画里享受“咫尺之间”能达“千里之趣”
有人说,时间在敦煌很短暂,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也就是一瞬间。
“我来这里7年了,感觉也是一瞬间的事。”毕业于吉林艺术学院装裱专业的徐喆,2017年入职敦煌研究院,“第一次来敦煌,被这里的壁画所吸引所震撼,能够在这里当一名裱画师,也是很幸运的。”
装裱修复技艺,是我国独特的传统手工技艺,主要用于书画、碑帖等艺术作品的装饰和修复还原,距今已有1700多年的历史。业界也有“三分书画,七分裱”的说法,对画作来说,裱画师就如同明星的造型师,他们隐藏在背后,却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徐喆是敦煌研究院第三代装裱师。他的工作室“藏”在美术所的一间地下室,宽敞、安静。
将画作喷湿、刷上糨糊、覆上纸、刷平、上墙全色……7年里,徐喆在周而复始的工序里与作者对话,在时间的长河里,感受历史的厚重和精彩。
“我修复的作品多创作于上世纪40年代到60年代,部分作品没有装裱,还有一部分作品因为展览等原因需要修复。”徐喆对待每一件待修复的作品都用上十二分的专注和仔细,一点一点清理灰尘、一块一块抚平褶皱。他认为,做好这份工作要有耐心,有敬畏心,还要有“医者仁心”,“咫尺之间”能达“千里之趣”。
敦煌莫高窟、西千佛洞、安西榆林窟共有石窟552个,有历代壁画五万多平方米,是中国也是世界壁画最多的石窟群。敦煌壁画塑造了一个绚烂的世界,集中了中国传统艺术的制作手法和风格特征,不光有艺术之美,更有情感之美、精神之美。正因为如此,一代又一代人去研究它,一代又一代人去修复它、临摹它、传承它。
敦煌壁画浓缩着敦煌千年的兴衰荣辱,尽数藏在壁画繁复绚烂的图纹中,藏在佛像俯瞰众生的眼神里。
“因为绘制年代、绘画材料、尺幅等原因,每幅藏品的损坏情况也不一样,需要针对性地制定修复方案。”他指着一幅正在修复的作品说,“书画修复是一个环环相扣的过程,每个细节都关系着装裱和修复的成败。特别是所粘的补纸的接缝处,一定要精雕细琢到与原画作的厚度相近。”裱画师不仅要有纯熟的修复技巧,还要具备较高的美学素养。古人也对裱画师提出“补天之手,贯虱之睛,灵慧虚和,心细如发”之要求。
裱画是技术活,但装裱整壁的临本对体力也有一定要求。徐喆和同伴多次装裱四五米的作品,经常会忙到深夜。“装裱工作是壁画临摹完成后的一道工序,装裱的好坏不但影响作品呈现的效果,也影响作品未来的长久保存。”
2 从迷茫到自信,敦煌是指引也是归途
在徐喆的工作室,数根红柳条和一大把芨芨草引起记者的好奇,询问后得知,徐喆在今年赴国家图书馆修复组的学习中见到了一张芨芨草帘,想自己尝试制作一张用于做纸。
“装裱修复,其实修复的就是纸本。每天与纸打交道,发现纸和纸完全不同,现在的机制木浆纸和古代传统的手工纸明显不一样。”修补古旧书画所用的纸或绢,必须选择质地与书画心用纸或绢质地相同的材料。因为绢的纹理有粗细之分,纸张的厚薄也有分别,如果所选用于修补的纸张和绢帛与书画心用纸稍有差别,那么看上去就会有天壤之别。“修补好的绢质古旧书画,补上去的绢必须与画心原绢经纬丝缕相对;补上去的纸必须与画心原用纸厚薄帘纹浑然一体、天衣无缝。”
守正创新是书画装裱工艺生命力的源头活水。徐喆在探寻装裱工艺的根脉时,也不断对装裱工艺进行创新。
相比七年前初入职时的茫然,徐喆现在每天的工作可谓游刃有余。他说,自己刚加入团队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往哪个方向努力,很迷茫。
“那是怎么找到了现在这条科研道路?”记者问。
“院所领导鼓励我大胆探索,勇敢向前,在实践中寻找兴趣点和发展方向,这给了我很大信心。”徐喆说,吉林艺术学院是全国首家开设装裱修复专业的院校,报考的人少,学的人更少。“在我学习这个专业的时候,特别冷门,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们装裱修复专业一届只有一个班共24人,但现在从事装裱修复的人只有我一人。”
如今,徐喆把大部分时间泡在了工作室,和一幅幅书画相守。“求职时我去过很多地方,北京、上海、哈尔滨、长沙,最后是敦煌研究院‘收留’了我。游客散尽的莫高窟很安静,我喜欢安静,能留在莫高窟做与自己所学专业相关的工作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特别是每一次看着那些穿越千百年的壁画临品,仿佛都能看到前人提起毛笔细细描摹的姿态,感受他们的气息和心血,也能够体会到画笔落下时的深意。”徐喆说,在纯手工操作的情况下,小型书画的装裱至少需要10天,大型的可能需要一两年才能完成,前前后后大概需要十数道工序。但完成每一张书画后,都像是完成了一次挑战。
书画装裱,既是一门手艺,也是一份责任。对于徐喆而言,敦煌研究院赋予了他传承艺术的责任。在他眼中,“敦煌比史书更宏大,它承载着信仰,慰藉着魂灵,是指引,也是归途。”
文/ 奔流新闻·兰州晨报记者 欧阳海杰 实习生 姚娜娜 图/ 奔流新闻·兰州晨报记者 赵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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