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的冲刺

　　原标题：树的冲刺

　　禄永峰

　　我去过不少次大凤川。大凤川属于子午岭林区。大凤川湖畔边的坡地上，有一大片白桦树。白桦树的树冠并不大。树身上露出来的黑色结疤似一只只黑色的眼睛。尽管树身只有碗口那么粗，但它们总是保持着直立生长的姿势。

　　夏天的几场大雨过后，我再次来到大凤川湖畔，我所邂逅的那片白桦树林，一律朝山坡下微微倾斜着，所有白桦树倾斜的方向不仅相同，倾斜的夹角度数也几乎一样。我在一处滑坡的地方发现，裸露在外的新鲜地皮的湿度并不厚，几棵树根部都是干燥的黄土层。陡坡上的白桦树，在暴风雨中倾斜后迟迟没有直立起来，问题应该出在它们根部周围的土壤上。我相信，由于树木能够感知到重力，在重力作用下它们能够感知到垂直度。这些倾斜的白桦树很快能够直立起来的。

　　立秋后，雨水减少。我再次在大凤川看到那一片白桦树林时，它们的树身的确调整了过来，一棵棵都直立着，偶尔有几片树叶在秋风里落下，轻轻地，听不见一点声响。寂静的树林里，我们看不见树的抗争。事实上，树与自然的斗争不只是体现在外部的树干、树枝、树梢和一枚枚叶子，还有藏在暗处的根系。

　　在林区我见过一棵长在悬崖上的树。那是一棵椿树。树干垂直于悬崖长了不足一米，又果断地朝上折去，最终看到这棵树的模样，树干保持着直立，枝繁叶茂。从这棵悬崖上的椿树的长势看，树木受到外力或者重力的影响，具备柔韧性和自然修复的能力，自我调整，很快能够让倾斜的部分恢复到原来挺直的位置。

　　树木的直立性和自我修复，在松树林里尤为如此。没有哪一棵松树大幅度地倾斜。一群松树相遇，树梢挨着树梢，树干距离一两米，笔直地朝着头顶的太阳奔赶，十分专注，谁也不让谁，争相朝着头顶的天空直直地钻上去。追逐头顶的阳光、蓝天和浮动的白云。而树身下部先前生出来的枝条，一点一点干枯、脱落。每棵松树把所有的养分都朝着树梢供应，全力完成生命的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