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断“打牌子”“提篮子”背后利益链

　　深度关注 | 斩断“打牌子”“提篮子”背后利益链

　　开展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专项整治

　　湖南省纪委监委把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专项整治作为推进政治监督具体化、精准化、常态化的有力抓手，坚决惩治违规经商办企业和“打牌子”“提篮子”等腐败问题。图为近日，永州市冷水滩区纪检监察干部对案件线索开展分析研讨。陈雨航 摄

　　常德市委原常委、市政府原副市长涂碧波为家族企业“站台”、为亲属牟利；怀化市原农业局党组书记、局长唐昭平为亲属经营活动提供帮助、违规投资入股房地产开发项目……湖南省纪委监委近日通报7起典型案例，释放整治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问题的强烈信号。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严肃查处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等亲属和身边工作人员利用影响力谋私贪腐问题”。湖南省纪委监委把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专项整治作为推进政治监督具体化、精准化、常态化的有力抓手，坚决惩治违规经商办企业和“打牌子”“提篮子”等腐败问题，以此为切入口推动党风政风持续好转、政治生态不断净化。

　　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问题仍禁而未绝

　　“我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三个儿子几乎同时要进监狱，这对他们的打击和他们所承受的这种痛苦太大了。”在警示教育片中，湖南省委台湾工作办公室原主任阳卫国如是忏悔。

　　阳卫国曾任株洲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株洲市委副书记、市人民政府市长，2022年1月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湖南省纪委监委审查调查。一同被留置的还有他的弟弟欧阳卫民。

　　阳卫国有两个弟弟，二弟欧阳卫民开了一家小型工程公司，三弟是衡东县生态环境局的工作人员。阳卫国小节失守，从收红包礼金开始。他的红包礼金都不敢放在家里，而是放在欧阳卫民那里，让他帮忙保管，起了非常坏的引导。

　　阳卫国到株洲任职后，欧阳卫民也举家从长沙迁到了株洲。一些领导干部、公职人员到阳卫国家里拜年，阳卫国就暗示他们：“我这个弟弟是做工程做项目的，是要赚点小钱，要养家糊口的，大家给他提供点方便。”有了哥哥的关照，无技术、无资金、无队伍的欧阳卫民，在株洲大吃四方，腰包渐渐鼓了起来。

　　阳卫国的三弟看到二哥赚了钱后，心态开始失衡，也来到株洲“投奔”，借大哥的影响力发不义之财，上演了和二哥类似的“戏码”。其他亲属都想分一杯羹，也一拥而上。一时间，株洲各个县市区大大小小的工程项目上，到处活跃着阳卫国亲人们的身影。阳卫国一直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直至案发被查。

　　2022年6月，阳卫国被“双开”，其涉嫌违法犯罪问题被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今年2月，湖南省纪委监委公开通报了阳卫国为亲属“提篮子”提供帮助并收受贿赂等问题。

　　今年7月，涂碧波为家族企业“站台”、为亲属牟利提供帮助等问题被曝光。通报称，2004年至2021年，涂碧波在担任常德市武陵区委副书记、区政府区长、常德市政府副市长、市委常委等职务期间，通过组织饭局、介绍引荐家族成员、直接打招呼等方式，帮助家族企业在房地产开发建设中牟利。随着其职务升迁，家族企业坐大成势，先后成立或实际控制8家房地产公司，在常德开发12个房地产项目，涂碧波夫妇参与投资分红，获取巨额利益。涂碧波还存在其他严重违纪违法问题，今年6月被“双开”，违纪违法所得被收缴，涉嫌犯罪问题被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

　　湖南省纪委监委党风政风监督室负责同志告诉记者，从近年查处的案件看，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问题仍禁而未绝，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等亲属和其他特定关系人明里暗里打着领导干部旗号争项目、拿工程，有的领导干部退休后还帮人站台、撑场面，严重破坏党风政风和社会风气。

　　“必须以更大决心、更强力度、更实举措坚决惩治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谋私贪腐问题，推动党风政风持续好转，不断净化政治生态，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新湖南提供有力保障。”湖南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监委主任王双全说。

　　深化自查自纠、建立主动报告机制、强化线索核查、加大通报曝光力度……多措并举推进专项整治

　　今年2月，湖南省委决定由省纪委监委牵头，在全省开展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专项整治。专项整治坚持分级负责原则，重点对象为各级“一把手”和领导班子成员，并将党的十八大以来退休、离职干部纳入在内，做到整治对象全覆盖。

　　专项整治分动员部署、自查自纠、集中整治、整章建制4个阶段。动员部署阶段，明确要求深挖彻查领导干部本人及其亲属、特定关系人“打牌子”“提篮子”和违规经商办企业等行为。在湖南方言里，“打牌子”意指打着领导旗号办事；“提篮子”意指利用领导干部的影响力，在公共资源交易等领域充当中介，在帮助他人获得利益的同时为自身牟利。

　　湖南省纪委监委印发《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专项整治工作方案》，全面动员部署，并将深入开展自查自纠作为专项整治的关键一环，通过填写自查表和谈心谈话等举措，广泛发动、组织各级领导干部深入自查，督促推动领导干部主动报告问题。湖南省共组织39万余名党员干部开展自查自纠，266人在自查自纠阶段主动报告相关问题，其中，厅级干部26人，处级干部127人；截至今年7月底，全省共查办相关案件800件，已办结373件，给予党纪政务处分296人，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86人，追缴违纪违法资金2.98亿元。

　　湖南还建立主动报告机制，对利用领导干部名义“打牌子”“提篮子”等有关情况，一律“不信、不见、不理、不办”并全面如实记录，且要求按照领导干部管理权限在5个工作日内书面径报相应层级的专项整治工作办公室。

　　为强化线索核查，湖南省各级纪委监委全面起底信访举报、巡视巡察、审计、监督检查、审查调查、领导干部个人有关事项报告查核等渠道的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问题线索，运用大数据平台深挖隐形问题线索。对在自查自纠中隐瞒不报甚至顶风违规违纪违法的，一律从严处理。

　　加大通报曝光力度。全面梳理违规经商办企业、“打牌子”“提篮子”等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典型案件，在各大媒体持续公开通报曝光，释放从严执纪执法、越往后越严的强烈信号。

　　湖南省纪委监委有关负责同志表示，将严肃查处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等亲属和身边工作人员利用影响力谋私贪腐问题，以查办案件开路确保专项整治工作取得实效。

　　今年5月，郴州市政府党组成员、秘书长，市政府办公室党组书记、主任李建军主动投案。专项整治开展以来，湖南已有多名公职人员主动投案。

　　把握权钱交易本质，深挖细查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的新型腐败、隐性腐败

　　“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隐蔽性强，存在发现难、取证难、定性难等特点，但在监督检查和审查调查中留意重点人的异常行为，还是会发现蛛丝马迹。”据娄底市纪委监委有关负责同志介绍，在查处娄底市娄星区委原常委、区委办原主任禹丽君伙同家人非法收受他人财物问题时，办案人员发现，2010年至2013年间，禹丽君丈夫罗某的个人账户与某房地产公司法人代表之子的账户资金往来频繁，收支顺差高达200余万元。办案人员以此为突破口，逐步揭开了禹丽君夫妇利用职权为该房地产公司承揽相关建设工程并收受好处费的问题。

　　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主要包括本人或亲属违规经商办企业、纵容默许亲友“打牌子”牟利、为亲友从事经营活动“站台”、为亲友“提篮子”提供帮助等。表面上看，完成“打牌子”“提篮子”动作的是领导干部的亲友，而隐藏在背后的是手握实权的领导干部。把握权钱交易本质，抓住领导干部权力的利益点展开调查，就能够发现蛛丝马迹。

　　2022年2月，郴州市政府原副秘书长、市政府办公室原党组成员蒋利民被查，其妻子及亲戚共4人被留置。办案人员介绍，蒋利民在介入永兴县等地工程项目过程中，由老板站在前台，妻子家几姊妹齐上阵，分工协作、相互包庇，形成“一人当官，全家受益”的腐败利益链。其以“少投资、多分红”的方式掩盖犯罪行为，手法隐蔽、定性复杂、查处困难。

　　专案组研究决定，不在外围的迷阵里打转，而是反过来从源头入手，从“权”开始查起，梳理蒋利民任职期间的重大工程等事项；再根据项目信息进行深入摸排，精准锁定在前台帮蒋利民代言的人，其远房表亲史某浮出水面；以史某为中心进行分析，重点关注项目是怎么实际操作的、涉事者是通过什么方式获利的，由此来确定相关问题的性质。

　　湖南省纪委监委有关负责同志告诉记者，当前，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打招呼、提供帮助的方式趋于隐蔽，但只要是权钱交易，再怎么隐形变异，也难免会在一些环节留下破绽。“自以为天衣无缝、不会被发现，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涂碧波表面上谨小慎微、大讲纪律规矩，暗地里“前门当官，后门开店”“一家两制”，通过亲属代持，滚动投资多家公司，与家族企业形成官商勾连、深度捆绑的利益共同体。涂碧波为家族企业打招呼，一般“只吃饭、不发话”“只搞心知肚明，不留口实痕迹”，让他人心领神会，心照不宣予以关照。

　　针对涂碧波“隐晦站台”问题，专案组抽调审计、财政、自然资源等部门人员组建工作专班，先找准涂碧波家族企业项目在土地出让、获取优惠政策等方面存在的问题，再找相关公职人员调查取证，查清了涂碧波历时5年先后向某县三任主要领导暗示谋求关照，为家族企业开发的房地产项目变相获取土地出让金返还等问题。

　　扎紧制度笼子，强化以案促改促治促建

　　对反复出现的问题，必须从内在规律上找原因，注重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提高一体推进“三不腐”的能力和水平，努力消除腐败产生的土壤和条件。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折射出的是权力观、亲情观的错位，纠治的关键是完善并落实好权力运行监督和制约机制。

　　扎紧制度笼子，强化制度保障。针对亲属和身边工作人员利用领导干部影响力牟利贪腐行为隐蔽、较难发现的特点，湖南省先后制定《关于禁止利用领导干部职权或者职务上的影响“提篮子”谋取私利的规定》《关于坚决抵制和严肃查处利用领导干部名义“打牌子”办事的规定》等，从公共资源交易、国有资产管理等方面列出负面清单，建立健全登记、报告、线索移送、责任追究等处置流程，明确相关单位人员责任义务，加强对领导干部身边人的监督约束。

　　紧盯重点领域、重点问题。“工程项目、招投标是为亲友牟利的重点领域，是大头。”湖南省纪委监委有关负责同志表示，该省在招投标领域进行系统治理，通过现场督导、座谈交流、制发监察建议书等方式，推动建立失信行为“黑名单”制度，推动住建、发改、公共资源交易中心等职能部门修订完善施工及监理招投标信用评价办法等一批规章制度，推进公共资源交易全程电子化。

　　压实党委（党组）全面从严治党主体责任。湖南以领导干部利用职权或影响力为亲友牟利问题为重点内容，在株洲、湘潭、娄底、常德等4个市开展为期一年的“镜鉴”以案明纪、以案促改专项活动，压紧压实主体责任，推动清廉湖南建设走深走实。

　　强化警示教育。湖南省纪委监委坚持每年拍摄《忠诚与背叛》系列警示教育片和电视专题片，组织全省各级领导干部集中观看，印发领导干部违纪违法忏悔录，起到查处惩治一人、震慑教育一批的作用。

　　加强家风建设，用亲情筑牢廉洁防线。今年2月，湖南省、市、县三级同步开展“家庭助廉 团团圆圆”主题活动，近130名厅级“一把手”配偶参加省级层面活动，湖南省纪委监委主要负责同志与其开展“面对面”谈心谈话，教育引导共同抵制利用公权力谋私贪腐问题。

　　“一个案例就是一面镜子，警示我们不做‘案中事’，不当‘案中人’。”近日，在湖南省长沙市望城区主题活动上，以身边人身边事拍摄的警示教育专题片《失守》，让现场180余名党员干部及家属深受触动。据介绍，长沙市各级纪检监察机关扎实推进家风家教建设，坚持正面引导和反面警示相结合，把作风建设融入党员干部日常生活。（本报记者 韩亚栋 李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