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之歌依然嘹亮
“文贵啊,你别再吭哧吭哧苦哈哈写什么破小说了,所谓的小说呀纯文学什么的,能挣几个钱?我劝你还是尽早扔掉吧,千万别浪费时间、糟蹋生命了!”这是杨晓升中篇小说新作《枪手》(原载于《芙蓉》杂志2024年第6期)的开篇。小说讲述了原本不屑于给昔日文友谢文光当剧本枪手的涂文贵,迫于生活的无奈和现实的压力重新找上谢文光,而谢文光也很阔绰地给涂文贵安排了十集剧本。第一次给人当枪手的涂文贵见到如此丰厚的稿酬也不再纠结,但他不甘于一直给他人做嫁衣。在拿到电影文学剧本一等奖后,涂文贵也开始受到全国各地影视公司的创作邀约。尝到了甜头的涂文贵一心一意挣钱,稿酬如同打开的水龙头,源源不断地注入账户。活多的时候他也打算雇枪手,如鱼得水的涂文贵美其名曰向谢文光学习。但长期久坐不动,有一日,涂文贵的身体出事了……
从《介入》《身不由己》《龙头香》,到新近原载于《芙蓉》杂志的《枪手》,作者在作品中始终体现纪实风格与问题意识,秉持着“作家的内心有一台情感的雷达,能随时捕捉外界的细波微澜”的信念。在四十余年的创作历程中,他一路行走、一路观察、一路思考,体味人间百态,把握时代脉搏,塑造出涂文贵这般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
涂文贵从一开始带着文人特有的清高,对谢文光“此路不通彼路通”的邀请嗤之以鼻,到放弃那些赚不了大钱的小说,每天写流水账式的影视剧本,从文学的“羊肠小道”,到影视的“康庄大道”,不过短短半年光景。“沧海桑田,不,其实仅仅是过了不到十年,时间就将人重新拿捏了一把,塑造得面目全非,涂文贵忽然意识到,谢文光早已经不是先前的那个谢文光了。人都是会变的,只是有的人会变得更好,有人则会变得更差或更坏。谢文光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坏?涂文贵一时说不清楚,反过来问他涂文贵自己是变好还是变坏了呢?他自己似乎也说不清。可有一点是肯定的,在写作这条路上,他至今仍痴心未改。”重新回看小说开头涂文贵的心理活动,则更令人唏嘘。岳父的医药费、儿子的留学费、家庭的日常开支……就像是一只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涂文贵的喉咙,逼迫他直面现实。为了改变窘境,涂文贵来者不拒,接二连三地完成谢文光派给他的剧本订单,他已经彻底放弃先前的执念,心无旁骛地将写剧本作为发家致富的手段。每天按部就班,维持着自己日复一日的写作状态,可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涂文贵逐渐丧失了方向,他的努力不再是为了改变,而只是为了活着。他逐渐变得像一部写作机器,完全失去了最初的那份不甘与抗争。
作者善于运用对比来凸显涂文贵的人物形象,以增强艺术感染力。写小说时,作者内心充满敬畏,有一种神圣感。落笔之前,日夜思虑,反复斟酌;落笔之后,谨慎从事,反复推敲。必须调动一切文学手段,最大限度地营造出氛围与气息,让小说呈现出细腻鲜活的质感。村上春树说:“我写小说的理由,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就是让个人灵魂的尊严浮现出来,将光线投在上面。”试想,如果连作家自己都抛弃了灵魂的尊严,笔下的人物势必就成了印在白纸上的傀儡。
小说中角色取名也颇可玩味——涂文贵、谢文光。“依我看,你爹给你起的这个名字,不就是希望你靠写文章挣钱发财嘛,你整天苦哈哈地写了那么多东西还过穷日子,叫什么文贵啊?”涂文贵,“图文贵”,他涂文贵当初可就是冲着作家能够出名,甚至名垂青史才迷上写作的,那些古今中外的经典作家,像浩瀚宇宙中熠熠生辉、永不消逝的恒星,多么令人羡慕!谢文光同样是沾了文学的光,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从枪手成为一线编剧后,一改过去在文学院时的惨淡生活,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在作者看来,作家应具备感受生活、发现生活、表现生活的能力。优秀的文学作品能揭示出生活中某个方面的本质,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是在大家习以为常的生活中捕捉亮光,然后将它的火焰放大,而所谓火焰就是隐藏在生活深处的有价值的素材。《枪手》承袭作者文学创作的一贯风格,有些事难以辨别黑白,看似不择手段的背后或许另有隐情,有的人就像主角涂文贵一样处在非黑非白的灰色地带,正是人性的复杂让文学拥有了最基本的底色。
读完小说,唏嘘之余也令人反思。《枪手》不仅仅是写给每一个心怀文学之梦的赤子,更是写给不停奔走的芸芸众生,别忘了那最初的痴心。正如作者在一次讲座上说的一段话:“月亮是头顶上的理想,而现实是脚下的六便士。只顾着捡便士容易忘记抬头看看月光,他们不容易理解追月的人。但如果你选择追月,渐渐地就会飞起来了。”
作家写书的目的就是呼唤人们仰望“月亮”,远离不择手段地捡拾“便士”。纵然周围喧哗嘈杂,文学之歌依然嘹亮,用真诚的文字安抚漂泊的灵魂。(作者:沈伊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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