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明哲保身的“巧宦”

　　【每日箴言】

　　今之巧宦，有所谓不踹泥者，最为可鄙。无论事之大小，总当先以是非为衡，而后计利害；又当先公家之利害，而后计及身。若全不为百姓受过，为同官分过，为上司担过，则一事不能行矣。

　　——清•梁章钜《退庵随笔》

　　【深意浅说】

　　一种“巧宦”，又被叫做“不踹泥者”，是官场认为最卑鄙的人。他们为什么可鄙？因为总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前面，不会为百姓受过，不会为同官分过，也不会给上官担过。这种人，今天被叫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完全从自己利益出发考虑问题。

　　梁章钜认为，评判一件事情，首先要从是非角度去评判，而不是从利益角度去评判。一件事情好不好、对不对，要从事情本身的是非对错评判，而不是从评判者的立场或利益出发评判。只看立场，不看是非，或者只看利益，不看是非，都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梁章钜还认为，退一步讲，如果以利益为出发点评判事情，也要先考虑公家的利益，然后才考虑个人的利益。如果一个官员总是把个人得失放在第一位，肯定是什么都做不成的。梁章钜这个看法，也是正确的。

　　但梁章钜所举的例子，有些问题。

　　他说，这些只为自己利益考虑的人，不为百姓受过，不为同官分过，不为上司担过。在古代，遇到特别严重的自然灾害之类，有的官员不忍老百姓流离失所、卖儿鬻女，往往会自作主张减免赋税，开仓赈灾。这种做法往往会给官员带来麻烦，但宁肯受处分也要为百姓受过，这样的官员是值得人们敬佩的。而有些官员，面对百姓苦难，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得失，对百姓的苦难无动于衷，千方百计予以切割，这样的官员当然不是一个好官。这一点，梁章钜的批评也没有问题。

　　但要求一个官员“为同官分过，为上司担过”，则多少有些不恰当。官员有自己的职责权限和范围，每个官员只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同官的责任得自己负，上司的责任也得自己负，别人是不应该为他们分担责任的。但是古代官场实际上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利益被深度捆绑在一起，上下左右，存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情况。官员们共同进退，抱团取暖，才会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就形成一种官场的义气：为同官分担错误，为上司分担错误。这种官场义气，成为官场的潜规则，不按这种潜规则行事的官员，被官场认为是最可鄙的“巧宦”。

　　如果研究明清官场的具体运作，就可以深刻理解这种潜规则。比如新旧官员的交替。官员离任，继任官员接任的时候，要盘查前任的各种账目仓库等，然后签字接任。很多前任官员在任的时候，是严重亏空的，严格按照交代制度，继任官员可以拒绝签字或者直接告发到上级，这样前任就无法顺利离任。但是，前任的亏空有多种原因，有些是馈赠上级造成的，有些是为了其他缘故，拆东墙补西墙造成的。一般来说，继任官员都很知趣地签字接收，但也有一些固执官员拒绝签字。这时候，上司就出面施压，要求继任官员签字接收。这种施压也是恩威并用，既要求接受，也承诺或暗示这些亏空上面会想办法予以协调、通融，总之不会完全由继任官员独自追赔认赔。能这么做的继任官员，就被认为是为同官分过，为上官担过，会得到同官和上官的接纳和认可。

　　由此可见，一个被认为可鄙的巧宦，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可鄙，还是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

　　（梁发芾）

　　【人间草木】

　　名称：黑翅雾冰藜

　　分布：兰州、白银、河西地区

　　简介：黑翅雾冰藜，一年生草本。花果期8-9月。生长于荒漠草原和碱化的黏质土壤，在防风固沙、盐碱化治理等方面有一定作用。

　　（植物资料由西北师范大学白增福、陈学林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