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纸页间穿行,读的是作家的心
在纸页间穿行,读的是作家的心
《在纸页间穿行》是林宋瑜文学评论与编辑札记作品选,书中不乏理性的辨析与探究,亦多有感性的传递与分享。评论家林宋瑜与编辑林宋瑜在这本书里得到完整、具体的呈现,这两种身份于此是互相融合、不分彼此的。
与别的评论著作不同的是,林宋瑜并不满足于对作品的理解,许多时候她常常悄然越过文本,把书写的笔触直指作品背后的人即作家本身。更多的时候,即便是面对熟悉的作家,她也是冷静、克制的,自有一种从容与淡定。
林宋瑜欣赏陈希我于《大势》中流露出的勇敢,因为他敢于直面人性之恶,“通过抒写现实惨象走出恐惧的困境”。小说家这份追求理想化的勇敢,被作者誉之为“尖锐中的柔软,黑暗里的微光”。
陈染在作者的笔下出现不止一次。她尤其注意陈染笔下那些敏感、聪慧、清高、孤傲、隐秘、忧伤的单身女人,并给予令人叫绝的评判,“似乎是一种既定的命运,她们与天近一些,离地却远了点,无处逃逸也无处栖居无处告别。天上的神看她们像雾,地上的人们看她们像云,她们自己看自己,就是像头发一样纷乱。”陈染何尝不是这样的女人呢?在林宋瑜看来,她不大在意潮流的脚步,不太留意外部生活的变化。正因如此,《声声断断》与《不可言说》中才透露出一种落寞的幽静,那是作家和她的文字独处于世的方式。幽静、凄凉、感伤,某些时候又别具风华。
在第二辑“他乡母语与文化记忆”,林宋瑜关注的是身居海外的华文作家及其作品。我印象最深、收获最丰的并非她评述聂华苓、陈若曦等人作品的长文,反倒是讨论白先勇意义的短章。在《文学教人以同情》中,林宋瑜写道:“白先勇笔触极其细腻、饱满。他的‘过去’与‘记忆’,是历史、无常与沧桑;他描述疾病、疼痛、惨状,然而告诉你的却是爱,是同情,是生命的切肤之痛。”白先勇既写没落的上层,更写底层人物的悲惨命运。深蕴于字里行间的是涌动着大爱的悲悯。如作者所言“人类的心灵正是赖此而得以拯救的。”相较于长篇大论,短章更显力道,更显露自己的推崇。
编写往来之间的细节,无疑给这本书增添了不小的魅力。读评论之余,还能借助编辑之笔了解文学作品背后的故事,是更深一层的探索。不仅满足好奇心,还可因此而对文本的处境有更多更深的了解。
命运很神奇,理工科出身的艾伟写小说也很神奇,若无《百年孤独》给予的强烈冲击,艾伟便不会写出《少年杨淇配着刀》,也绝没有后来作者无意中在自由来稿中的遇见,更不会有她和艾伟之间淡如水的交情。《化蛹为蝶的女性》写的是她与海男长久的情谊,写海男的行走于尘土之上,也写海男文字中的高蹈与超脱,有一种轻盈恣肆、随时会飞起来的东西。与小说诞生前后有关的细节,是编辑与作者文学情谊的体现,是作品与《花城》杂志之间的缘分,也是当代文学史中值得铭记、回味的某一个瞬间、角落与影像。
与此同时,就个人层面来讲,它恰恰体现了身为评论家与编辑的林宋瑜的阅读史。阅读史即成长史。换言之,读者不难在这些文章里遇见林宋瑜本人的心灵状态。诚如她在后记中说道:“好的文学作品让人更深度理解人性,让人心更柔软与温暖。它是一束美好的光,照亮向往美好的人们。”
阅读是读人,更是读己。在纸页间穿行的林宋瑜于着意为之的批评解读中,一不小心打开一扇不大却敞亮的窗户,呈现的是自己的精神世界。虽然在数量众多的他者面前,它只是配角,只占据不多的篇幅与有限的容量。是内敛、含蓄的,却依然是鲜明且不难捕捉到的。
在《挂羊头卖狗肉的写作》中,她说:“文学是精神与心灵的栖宿地。这就是为什么那些经典作品能够世代相传并伴随无数贫瘠艰难的岁月。它们支撑着许多人的生活,甚至成为信仰。”
在评论饶芃子的散文特色时,林宋瑜写道:“阅读往往把我们逼向人本身:人的位置和人的尊严,最终贴近人的心灵。评论家与其说是阅读作品,实则读的就是作家的心。”这是客观评述之余的情感流露,说的既是他者,更是自我。在《在纸页间穿行》这本书中,林宋瑜有多重层次的解读,也有多种身份的展示。不管评论家还是编辑这两种身份多么讲究与严肃,其背后不变的底色都是阅读。所以,读者才是林宋瑜最真切、最深刻、最朴素的身份。
书中收录的许多文字,早的有创作并刊发于上个世纪90年代的,亦有近年创作的作品,从当初到如今的时间延续,读后让人有望见当代文学的前世今生之感。这是一条清晰可见的时间线索,也是一条文学线索、心灵线索。(张家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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