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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花木生(我与一座城)

2020-10-16 08:47 来源:人民日报

  金华花木生(我与一座城)

  那日,当我赶到浙江师范大学报到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我在夜幕中拎着行李,跟随接我的师姐前往中文系宿舍楼。

  我们绕过灯火通明的教学楼,转入一条石子铺就的林间小道。月华如水,一阵风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我忍不住叫出了声:“好香啊!”师姐停住脚步说:“这一片全是桂花树。”原来,是桂花树在月下静静开着花。虽然于我而言,金华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但在这样的月色下,这样的晚风里,静静地站在桂花树下,我初来乍到的孤独感似乎渐渐消散了。

  校园草木茂盛。春天,楼前的那架紫藤花开得密密麻麻,我和同桌在紫藤花下看书、谈笑,花瓣拂着我们的头发和脸颊,香气弥漫在我们身旁。

  紫藤花飘落的时候,蝴蝶兰开了,蓝幽幽的花开在我们的脚下,成片成片的。接着,所有的玫瑰像约好了似的,在校园的各处和你捉迷藏——去食堂的路上,去电影院的路上,去操场的路上,一不小心就会发现它们的倩影。

  那时学校到金华市区只有一路公交车,终点站是清波门。金华城不大,清波门附近最热闹,有保宁门,八咏楼,还有小码头,人来人往,天天赶集似的。这热闹中有一个地方让我印象特别深刻,原因是院子里有两株古柏,粗壮苍劲的树干如同守望的哨兵。每到冬天,眼看着树都要干枯,可春天一到,又水灵灵地活回来,真是坚韧顽强。附近的古城墙上爬满了粗壮的木莲,那些果子像一个个绿色的小铃铛悬挂在风中。

  毕业后回老家,一个偶然的机缘,我又调回金华工作,清波门一带热闹依旧。那一年,冬天特别寒冷,我独自一人租住在城郊一个小屋里,远离家人,独自生活和工作,一时很落寞,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有一天,在我去上班的路上,忽然看到路两旁,一夜之间似乎所有的茶花都开了,大红、紫红、粉红,格外娇艳。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动了一下。它们开得那样忘我,那样精神抖擞,白皑皑的雪覆盖在上面,不仅没有让它们凋零,反而衬出了它们的生机勃勃。这一树树的茶花让我感动,心底的落寞顿时消散。

  其实,金华到处是茶花的身影,在街上拐个弯,就会遇见一株茶花,不开花的时候与普通灌木没什么两样,你甚至忽略了它的存在。可一旦开了花,那明艳的色彩仿佛照亮半边天空。冬日百花凋零,茶花却凌寒怒放。

  后来,我知道茶花是金华的市花。金华有茶花园,还有国际山茶物种园。有一次,在北京工作的同学过来看我,正值茶花盛开,我便带他去了国际山茶物种园,园内各种茶花艳丽妩媚、芳姿绰约,我一路走一路介绍金华的茶花。我不知道自己在表述的时候是不是流露出太多的自豪和喜欢,同学回北京后不久就给我寄来两本有关茶花的书,还有几套茶花的明信片。

  在金华住久了,我越来越喜欢金华的花木。

  春天,婺江边的辛夷花开了,亭亭玉立,芳香淡雅。它开得那么安静,以至于我和同事在江边散步的时候都不敢高声说话。看看这朵美,那朵也美,仿佛春天把微笑藏在了花瓣里。

  秋日,婺州公园旁开了一溜绣球大的菊花,有段时间我正在读一本小说,日日从菊花前走过,小说里描写菊花的句子就会浮现在脑海,那些文字让眼前的菊花有了别样的美丽。

  冬日,位于东莱路上的梅园是颇有诗情画意的地方。红梅刚刚含苞,大家的微信朋友圈就开始活跃。一旦怒放,或朋友结伴,或家人聚会,三五成群全到了梅树下。好像在朋友圈里晒梅花,就是晒自己的幸福生活。

  认识种茶花的老何快十年了。老何有一手娴熟的嫁接技术。他从外地买回来各种名贵的茶花枝条,嫁接在油茶树上,让普通的油茶树摇身一变,生出名贵的茶花,身价骤升。我买回两盆嫁接的茶花,花开得比牡丹还大,很是惊艳。

  父亲也喜欢花木,周末带他去城东逛花木市场,他和卖主聊得很愉快。卖主摆出茶具,泡上好茶,在花丛中,父亲和他边喝边聊,聊的依然是金华的花花草草。说到兴起时,笑容都舒展开了。

  一转眼,我在金华住了十多年。因为这些花木,我更加热爱这座城市。花木可养人,这话一点不假。走在花丛中,抬头看一会儿天,低头看一会儿花,会涌出莫名的感动。

  前段时间,听说有园林部门决定今年市区公园里的落叶一律不扫,留给大家一些秋天的趣味。待到秋风起,就去踩落叶吧,厚厚的,软软的,融入到金华的秋色里。(李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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