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的水磨
兰州的水磨
一条条河流从郁郁葱葱的南部山区流出,蜿蜒而下,两岸禾苗萋萋,村落掩映在杨树林中。村庄的下游,有水磨坊孤独地立在河边,水车被清澈的河水冲击着,昼夜不停地转动,吱呀呀地唱着古老的歌谣。
这是过去兰州郊区春夏季节的景象,很有江南特色。
水磨是中国民间用水力带动的石磨。是几千年农耕文明的产物,也是人类文明的具体体现。过去在中国的绝大部分地区,只要有水流的地方,都有水磨。它不但遍布中国大江南北,在亚洲的好多地方如朝鲜、日本、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都存在。
据传,在战国时期,蜀国的李冰父子修建著名水利工程都江堰时,发明了水轮机,后就有人发明了水磨。水磨具体是何时何人发明,已无从考究。但水磨的发明,绝对称得上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大大地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使人们从石臼和旱磨的艰苦劳动中解放了出来。
水磨用石制成,分上下两片,呈圆盘状。水磨以水为动力,对水流量的要求也不大。据《秦边纪略》记载:清朝初年时西宁及周边地区只要有小河处,便可以见到水磨的身影。为了控制水量大小,人们在建有水磨的河道边开渠引水,使水形成落差,然后在渠的下方跨渠建造磨坊。
水磨的构造主要由上下扇磨盘和木质的转轴、水轮盘、支架等构成。上磨盘悬吊于房梁(支架)上,下磨盘安装在转轴上,转轴下端装有水轮盘(平行于磨盘,悬在水面上空),在水轮盘的侧面装有大型的水车与水轮盘垂直,二者之间装有传动轴,以流水冲转水车,水车的传动轴带动水轮盘,水轮盘上的转轴(传动轴)带动下扇磨盘转动。磨盘用坚硬的石块制作,上下磨盘的结合面上刻有相反的螺旋纹,通过下磨盘的转动,上下磨盘的磨合粉碎小麦、糜子、谷子、玉米等粮食作物。
水磨的磨盘一般都是用坚硬耐磨的花岗岩凿制而成,上磨盘比下磨盘厚重一倍以上。上磨盘用结实的绳子吊在磨坊的屋梁中央(或支架上),调整绳子的松紧,便可控制上下磨盘间的空隙,磨面时下磨盘动,上磨盘不动。只要拉起上磨扇上的绳子,下磨扇就会自动旋转;放松绳子,沉重的上磨扇便会死死地压在下磨扇上,迫使它停止旋转。 当然,要停止水磨的工作,只要断了水渠的水,水磨自然就会因水车失去水能而停止。
上盘磨的上方悬有存放原粮的吊斗(木质的漏斗),上盘磨上凿有磨眼,粮食就会随着吊斗流进上盘磨上的磨眼进入两扇磨中间,进口处还设有控制粮食进入量大小的开关。如果两扇磨盘之间的存粮过多,磨出的面不但粗,而且影响磨盘的转动;如果原粮过少,就会损坏磨扇。在上下磨盘的咬合面,都凿有较规则的沟槽,这样磨好的面粉就可以随着这些沟槽落到下磨盘的周围,然后,人工将面粉用箩子箩筛,箩筛出来的粗料,还要倒入吊斗再磨。这样反复二至四次,才能将面磨净。水磨磨面,一般需要两个人的配合,才能较好的完成。
现在看来,这水磨面太费劲了。可在过去,一盘水磨一天能磨一千多斤粮食,效率已是相当的高了。有些没有水的地方,只能靠人或牲畜推拉石磨(旱磨)磨面,效率不及水磨的五分之一。
兰州地区,早期是畜牧业为主,后草原文明向农耕文明过度,到元朝和明朝时,大部分地方农耕文明已占主导地位。而水磨是何时在兰州地区出现的,没有详实的史料,但到明朝时,已普遍存在。
1934年,张恨水来到大西北,一路上感受颇多,他将沿途的名胜古迹通过文字记录了下来。原载于《旅行杂志》1935年第9卷第7期的《西游小记》“兰州东郊”一篇中写道“我们由西安向兰州去,因为阻雨和刘总工程视察工程的原故,共走了九整日,听说快到兰州,精神就为之一爽。离甘草店约三十里,到猪嘴子,经过三角城一带,公路平整,村落相望,小河一道,清水滚滚冲动那磨房外的水车,很有点江南意思”。这虽然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榆中一带的景象,却也记录了当时的榆中一带河水丰富,水磨遍布。
其实,过去在兰州,这样的水磨很多,只要有水流的地方,就有水磨,这主要分布在榆中苑川河——黄河——庄浪河——大通河一线以南以西的地域。这里河流多,水量大,又有丰富且石质坚硬的石料,这些都为建造水磨提供了优越的条件。这些河流上,几乎都有水磨,有些河段,水磨还很多。如,榆中的苑川河上,过去有十多盘水磨,龛谷河、大河、兴隆峡河、麻家寺河(曳木岔河)、水岔沟河、官滩沟河上都有水磨,雷坛河上,过去有20 多盘水磨,八盘峡有八盘水磨。八盘峡就是过去因有八盘水磨而得名。这些水磨,大都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才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水磨,作为农耕文明的一大产物,留存沿用了几千年,目前,在个别地方还有留存。只不过,它已是一种文物式的存在,是一种念想。但它也确确实实是我们农耕文明文化中的一种不朽的符号。它不但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中,留在了历史史料中,留在了文学作品中,也留在了文化传承的地名中。
兰州地区,以水磨命名的地名不少。有八盘峡(西固区),水磨沟(七里河区)、打磨沟(榆中县)、李家磨(榆中县)、打磨沟(皋兰县什川镇)等。这些都是在明朝时因水磨命名的地名,被珍贵地保留传承了下来。
□李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