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对一座城市的润泽
一棵树对一座城市的润泽
法国人倪怀伦永远不会想到,许多年前的那个清晨,他为排解乡愁而在南京石鼓路种下的一棵法国梧桐树,多年后会成为一座城市的精神寄托,成为每个南京人确认自己身份的一种特殊密码。
北京的垂柳,广州的木棉,厦门的凤凰,成都的银杏……每座城市都有自己情有独钟的树木,它们是城市隐秘的纹理,在时间、空间和历史的向度中,召唤和传达着人们的各种怀旧情绪,久而久之,就成为一种个体之于城市的集体叙事方式。
法国梧桐与南京这座城市的结缘,要追溯到一百多年前。1872年,法国人倪怀伦在南京石鼓路种下了这座城市的第一棵法国梧桐树,开启了南京行道树的栽种历史。此后的一百多年,它像一粒火种,在南京的大街小巷燎原,在南京市民的心中生根发芽。
对于“六朝古都,十朝都会”的南京城而言,关于历史的风尘与沧桑的风物,随便伸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哪一处都是比只有一百多年历史的梧桐要厚重要有底蕴,但若抛开历史的深沉而寻找对一座城市最有特质的活物载体,我以为,首当是法国梧桐。
一棵树的成长需要适宜的阳光、雨露、土壤,更需要一代代人的精心呵护,情感传承,才能开枝散叶,由树而成林,由林而成景。所幸,这棵舶来的法国梧桐,在南京一百多年的风云激荡中,得到了最好的遇见。
南京的法国梧桐从一开始就和重大历史事件紧密联系在一起。对南京情有独钟的孙中山先生盛赞“南京位置乃在一美善之地区,其地有高山,有深水,有平原,此三种天工,钟毓一处,在世界之大都市诚难觅此佳境也”,并说“南京将来之发达,未可限量也”。因此,孙中山先生临终时遗言要葬身于南京紫金山。
如何迎接孙中山的灵柩,以最庄重的方式向他致以敬意?在诸多的繁密安排之中,有一个不容忽略的细节是,在中山路和陵园大道种下2万棵法国梧桐。不仅仅是生前孙中山先生十分喜欢这个树种,更在于它的象征意义。从孙中山灵柩经过的码头开始,经中山北路、中山东路、东郊,直到位于紫金山顶的中山陵,2万株梧桐绿叶如盖,好似为孙中山先生“护灵”一般。
法国梧桐成为历史的重要见证者,它默默守护着南京市民的家园,当许多历史的见证者因年迈而逝去时,梧桐却在生生息息中承载着沧桑,为这座城市的薪火相传承前启后。
新中国成立后,南京市掀起了“种植热潮”,市内的梧桐树最高达到了约15万株,成为全国之最。在南京丰富的阳光雨露哺育和南京市民的精心呵护下,那些近百年的梧桐,已然茁壮成长为“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的巍巍大树,有的需要两个大人才能合抱。据统计,南京市主要街道有20条,其中16条是以“法桐”作为行道树的。几十年来,随着城市的发展,这些大小不等的“法桐”,逐渐成长为一条条优美的林荫大道,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成为南京市民共同的记忆场域。南京是我国的“四大火炉”之一,但赤日炎炎下在绿荫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大道上优哉游哉地行走或打望,却是你所不了解的南京人的风情。
法国梧桐就是老南京人物化了的乡愁。梧桐之于南京,不仅仅是一棵简单的、物化的树,而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邻居,是生活的陪伴者,是成长的见证者。
作为一个异乡人,我曾经欣赏过春天南京法国梧桐大道漫天飞絮的诗意,也感受过夏天绿荫遮天蔽地的凉爽。当我深秋时再次来到这座城市,细雨霏霏的夜晚在悠长悠长的梧桐大道漫步,铺有木地板的人行道伸向无边的远方;也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在植物园路高大、挺拔和规整的梧桐树下,和本地市民一样慵懒地看着枯黄的落叶如金子般在空中飞舞。这个时候,我突然感到,作为一名普通市民的“小确幸”是如此简单而纯粹,就像我们在成都银杏叶飘洒的深秋,漫无边际地陶醉一样。
“只因一棵树,想起一座城。树是梧桐树,城是南京城。”这句话,在南京可谓妇孺皆知。朋友,如果你有机会到南京,一定要慢下来、静下来,听一听梧桐的絮语,感受一下南京市民对梧桐发自内心的热爱与呵护。(夏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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