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手记 |《丝路花雨:诞生》:以出版人的方式致敬经典
《丝路花雨:诞生》
陈晓斌 著
出版社:读者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1年11月
2021年11月5日,在《丝路花雨:诞生》书稿清样上签下“照此付印”四个字,我的内心百感交集。到了写编辑手记的时候,太多感受与感动萦绕在心间,我一时竟不知如何下笔。
与其说我用了近两年时间策划出版这本书,不如说这是一次对经典的接力与致敬,我在不断接受《丝路花雨》老一辈艺术家的精神洗礼……
如获至宝
时间回到2006年,还是学生的我第一次观看了舞剧《丝路花雨》。与所有观者一样,《丝路花雨》带给我极大的震撼。《丝路花雨》以一对画工父女和波斯商人的友谊铺开了盛唐文明的画卷,以小见大,既质朴诚恳又磅礴大气。当时我还青春年少,领悟不足——很长一段时间,我仅仅流连于英娘那独一无二的反弹琵琶舞姿。但《丝路花雨》就像一粒种子,深深埋在了我的心里。
2019年1月26日晚,改革开放40年感动甘肃人物——“工行杯”陇人骄子颁奖晚会上,18个先进个人和2个先进集体获奖。其中,《读者》创始人之一胡亚权先生作为新闻出版事业的优秀代表获得“陇人骄子”称号;八步沙“六老汉”三代人防沙治沙集体、舞剧《丝路花雨》编创演团队荣获“先进集体”称号。当舞剧《丝路花雨》再次闯入我的视线,刚刚转战图书出版的我激动得差点当场一跃而起——那粒种子,开始发芽了。
反弹琵琶的S型优美舞姿、变幻无穷的多臂菩萨、源于敦煌壁画的飞天造型……1979年,这部诞生于甘肃的舞剧作品《丝路花雨》一经问世,便在国内外掀起了一股强劲的“敦煌风”。《丝路花雨》创造性地将敦煌莫高窟壁画及塑像中丰富的舞蹈动作融入现代舞蹈,将沉睡千年的敦煌伎乐转化为“敦煌舞”搬上舞台,唤醒了中国舞剧的春天。40年间,这部“中国改革开放的报春鸟”先后访问40多个国家和地区,被誉为“中国民族舞剧的典范”。
《反弹伎乐》 李明强绘
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把《丝路花雨》做成一部书,不是简单的图册,而是一部《丝路花雨》诞生史,然后在舞剧创演40周年纪念的当天举行首发式。然而,现实结结实实泼了我一盆冷水,我跑遍所有我能找到的单位,几乎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种子刚发芽,便被浇蔫了,以至于2019年5月23日的《丝路花雨》创演40周年纪念演出,我都看得心不在焉,心心念念想着这部书,想着从哪为这个选题找到一个突破口。
事情在11月迎来了转机。在一次和朋友郭文亮的闲聊中,我说起自己想出一本《丝路花雨》的书,文亮一拍大腿:“我有个朋友早就写好了,马上就要在《读库》发表啦!”幸福来得太突然,我当即也是一拍大腿,表达了让他引见的强烈愿望,甚至都没发现拍的大腿竟不是自己的。
第一次与作者陈晓斌先生相见,在雁滩公园的一间茶餐厅。我还清楚地记得见面时的各种细节:虽已入冬,但那天没有丝毫凉意,阳光肆意地从窗外闯进来,直冲撞得屋里亮堂堂、暖烘烘,一如我愉悦而激动的心情。坐定后,晓斌捧出自己珍藏的资料,兴奋地跟我讲起《丝路花雨》的故事,讲吴坚部长、编剧赵之洵与编导刘少雄等主创人员的创作经历。这是我知之不详的故事,晓斌讲得如数家珍,我听得如痴如醉。“如获至宝”——这是我第一次见晓斌的最大感受,不仅为他搜集到的这么多珍贵的资料,更为他这个人。
晓斌祖籍甘肃通渭,生长于会宁,自幼爱好文学,业余一直坚持写作。晓斌说,写《丝路花雨》是他的心愿。为了写出点样子,他自费购买了近两千种与《丝路花雨》相关的资料。晓斌告诉我一个细节:2019年5月23日,也就是《丝路花雨》创演40周年的凌晨,文章恰好写完。当天下午,他专程打车到甘肃省歌舞剧院门口,拍了一张照片留作纪念。“那天将稿件发给《读库》,当天就收到主编老六回复:‘尽快刊登。’”说到这里,晓斌笑了,两眼放光,喜悦溢于言表。
“你这个文章可以写得更多、更好。你只管写,我来给你出。”我说出了我心里的想法。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晓斌不假思索,一口答应对文章进行修正、补充,将书稿交予读者出版社出版。
精雕细琢
晓斌的文章叫《飞天》(刊发于《读库》2019年第6期),8万字左右,对舞剧《丝路花雨》诞生的背景、创作过程以及后来取得的成就进行了详细的描述。这篇长文背后是晓斌下了大功夫搜集的资料,信息量巨大,且不仅仅写了舞剧好的、顺利的一面,对其中的艰难困苦也是如实还原,这让文章读来有血有肉。读到舞剧经过“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展演并广受好评,我的眼眶止不住泛红——我深切感受到真实的力量、老艺术家们创新的力量。这是一篇可遇不可求的好文,虽然文笔尚显生涩,但加以打磨,必是一块宝玉。我暗下决心,一定倾尽全力,不辜负与它的相遇。
我当时就制定了出版计划,扩充文字、增加图片、编辑加工、排版设计,每一个环节都争分夺秒。舞剧创演40周年纪念已过,我和晓斌一致认为应该尽快赶上这趟“末班车”,在2020年年中出版。
2020年春节,疫情突发,各项工作停摆,却给了我更多时间与“《飞天》共处”。文字该怎么扩充?扩充多少?我希望它成为一部什么样的作品?一个框架在我反复阅读《飞天》后逐渐清晰:舞剧的价值和影响已然不是什么秘密,网上相关资料一大堆,而晓斌的文章贵在复述了舞剧创作背景和创作过程。这些资料可谓独家,因此应将重点放在书的这部分;厘清了内容比例,我又希望它是一部资料翔实、可读性强的文学作品。
需求提得清晰,收到反馈也就迅速。2020年3月23日,我收到了脱胎于《飞天》的第一稿。这一稿相较前者内容扩充将近一倍,读起来更加过瘾。然而审稿过程中,我发现晓斌主要是从回忆录、文献档案、报道通讯等大量间接文字材料中重建和叙述故事,相较而言缺乏对相关人物的采访,以致书稿的丰满度和艺术性显得不足。晓斌也认为,目前书稿仅有对1979年版《丝路花雨》英娘扮演者贺燕云老师、张京棣老师的采访,大范围、抢救性采访健在的老一辈艺术家,获取第一手资料,迫在眉睫。我俩一拍即合,商定一起努力完成对健在的、具有艺术种类代表性的老一辈艺术家进行采访,尽快完善书稿。
通过甘肃省图书馆陈军先生,我们采访了甘肃省文化艺术档案馆原馆长周永利先生;通过周永利先生,我们采访了《丝路花雨》音效师周文钦先生;通过周文钦先生,我们采访了《丝路花雨》舞蹈编导晏建中先生;通过兰州收藏界的朋友,我们采访了《丝路花雨》舞美师李明强先生;通过甘肃省文旅厅杨建仁先生,我们先后采访了《丝路花雨》编导刘少雄的儿子刘毅先生、甘肃省歌舞剧院原院长陆金龙先生;通过陆金龙先生,我们采访了《甘肃日报》原记者梁胜明先生等。在刘毅先生的帮助下,我们获得了剧组最早去敦煌的资料和手稿;在李明强先生的慷慨授权下,我们获得了独家的场景绘画;在周文钦老师的大力支持下,我们获得了独家的舞剧图片;在梁胜明先生的精彩回忆中,我们了解了《丝路花雨》在北京的演出盛况……
作者陈晓斌(右)拜访李明强先生(左)
根据初次采访获得的资料,以及认识老艺术家之后大量的电话再采访、登门再采访,晓斌系统整理归纳采访内容,对书稿再次进行了修改。2021年1月26日,新的书稿交到了我的手中。全书分为缘起、走过河西、遇见敦煌、敦煌新曲、复活壁画、呼之欲出、飞天起舞、进京会演、天降花雨、走向世界、敦煌舞蹈、花雨缤纷共12章,约20万字。在与老艺术家交流的过程中,我逐渐明确了《丝路花雨:诞生》要实现的三个目标:一是做一本有颜值的书。受当时器材的限制,1979年版《丝路花雨》拍摄的图片大多不清晰。为此,我从晓斌的藏品中全面选择图片,通过老艺术家广泛征集图片,好中选优,优中选精,精选出100余幅1979年版《丝路花雨》的摄影作品、绘画作品及珍贵的工作笔记手稿,力争将书打造成颜值标杆。二是做一本有深度的书。《丝路花雨》作为20世纪华人经典舞剧,吸引了全国的专家进行研究和分析。为了让书更加饱满和立体,我从众多研究文章中选取了段文杰先生、史苇湘先生、赵之洵先生研究《丝路花雨》的文章作为图书的附录,同时随书赠送获得国家奖的连环画《丝路花雨》,使得整本书显得更有广度和深度。三是做一本有温度的书。《丝路花雨:诞生》的出版价值是多层次的,其出版意义除了讲述《丝路花雨》的故事,更要通过本书于老一辈艺术家的守正创新中找寻甘肃精神的“温度”,于中华五千年的文脉中找寻敦煌及丝绸之路的“温度”。
在具体的编辑过程中,为保证书稿的高质量,我们在“三审三校”的基础上,又邀请两位外审专家和两位外校人员对书稿进行严格把关。成书打样后,我们还请1979版《丝路花雨》舞剧的创演者、亲历者等专家对书稿中的知识、史实进行全面审读;在装帧、印刷环节,我们也进行了严格把关,确保图书的质量。我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把书做好,让老艺术家放心,让读者满意。
功夫不负有心人。出版短短三个月,《丝路花雨:诞生》获得第三十届“金牛杯”中国美书装帧设计奖,入选2021年甘版精品图书目录,版权输出到俄罗斯、乌兹别克斯坦。该书附赠的连环画《丝路花雨》也将推出中英对照版。可以说,本书取得了较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其影响力也将持续提升。
精神洗礼
2021年12月31日,我和晓斌去李明强老师家送印刷出来的样书。匆匆寒暄之后,李老赶忙拿出放大镜,从封面、封底到内页、图片仔细浏览,脸上不时露出孩子般的纯真笑容,并赞叹道:“没想到你们把书做得这么漂亮!不论编辑还是装帧设计,都做得非常好,我非常满意。”
说实话,作为《丝路花雨:诞生》的策划编辑,我感到万分荣幸。因为这本书,我和晓斌有缘结识了很多被《丝路花雨》感召、热心为《丝路花雨》做事的人,大家都觉得能为《丝路花雨》出力是福气。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研究所原所长江东研究员写来了序言:“作者陈晓斌梳理了大量材料,为我们还原了一段真实的历史,让《丝路花雨》的问世过程历历在目。我很感动作者的材料整理,其查阅资料的广度和梳理的高度,让我们获得了一种现场感。书中故事生动有趣,层层推进,让人爱不释手。相关知识之丰富,具体事项之齐备,可谓《丝路花雨》的‘百科全书’。”著名雕塑家何鄂先生亲笔写了推荐语:“致敬经典。我庆幸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丝路花雨:诞生》面世。作者陈晓斌先生是难得的热爱文化艺术的有心人,他在《丝路花雨》问世四十余年之后,对这台享誉中外的经典舞剧,仍然能够静下心来,追根溯源,不辞辛劳,遍访与舞剧相关的亲历者、接力者、传承者和已故开拓者的子女们,力求寻找舞剧初始缘起,拼接孕育轨迹,还原传承创新脉络。纵观全书,浏览美文,感慨万千,肃然起敬。”青年评论家王艺宸撰写了书评:“《丝路花雨:诞生》完成的正是‘讲故事’的使命。作者陈晓斌用他的文字照亮了那些勤勤恳恳的艺术工作者们,也正是因为‘讲述’,那些寂寞的创作岁月被发现、被唤醒,并将在每一位读者的阅读之中永远熠熠生辉。从莫高窟到《丝路花雨》再到《丝路花雨:诞生》,这一系列艺术经典的诞生一脉相承的是陇原大地始终甘于寂寞的精神。在祖国的西北角上,在大漠和戈壁间,在黄河的咆哮里,每一个历史时期都有这样一批在寂寞中坚守的艺术家们。”
更重要的是,在与这些老艺术家接触的过程中,他们的精神引发了我对人生更深入的思考。《丝路花雨》舞美师李明强先生,今年86岁,一生获奖无数,1980年创作的连环画《丝路花雨》获第二届全国连环画绘画二等奖。直到现在,老先生仍然每天坚持创作。当我们提出随书附赠连环画《丝路花雨》时,老先生欣然同意,慷慨授权。《丝路花雨》音效师周文钦先生,今年82岁,有人高价买他拍摄的《丝路花雨》全套照片,他舍不得,却授权我们在书中刊载。为电影版《丝路花雨》创作过雕塑的何鄂先生,今年86岁,创作激情仍然不减,每天工作,佳作频出。当我们提出为图书写段推荐语时,何鄂先生欣然同意。段文杰先生之子段兼善先生,今年80岁,认真审核段老的个人介绍并授权我们使用段老的文章。还有史苇湘先生的女婿金长明先生,也授权我们使用史老的研究文章……
编辑王先孟(右)拜访李明强先生(左)
在做书的过程中,我一直在问,《丝路花雨》为什么会在甘肃诞生?在与这些老艺术家接触的过程中,我慢慢找到了答案。这些老艺术家都说《丝路花雨》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是时代的产物。从他们身上,我看到的是对艺术至纯至真的爱,是永葆初心和使命的革命精神,是对甘肃这片土地的无比热爱。《丝路花雨》之所以在甘肃诞生,既是探寻敦煌元素、讲好甘肃故事的偶然,又是艺术和时代的必然。
每次拜访这些老艺术家,总觉得待的时间有限,了解的东西不够,依依不舍地离开。与他们的交流,总让我收获良多,回味良久。连晓斌都说,《丝路花雨:诞生》出版后,我做任何事情都更加认真努力了。
或许这就是精神的力量。老艺术家如此高龄都不辞辛劳地为中华文化助力,而我们作为年轻一代,又有什么不能逾越的困难呢?现在每每遇到难题,我总是告诫自己:“想想《丝路花雨》的老艺术家。”是的,老艺术家的话总在耳边回响,他们的精神永远能给予我勇气,鼓励着我不断前行。
封面图:李明强
文 字:王先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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