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饭里蕴乡愁
谢德彪
腊八这天,北方冰天雪地,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腊七腊八,冻掉下巴”,描述的正是这一严寒景象。
过腊八节,南北方风俗差异大,这与人们的饮食习惯和口味相关。在我的家乡,虽说“十里不同乡,五里不同俗”,但基本延续“荤冬节,素腊八”的风俗。
我的家乡素有“塞上江南”“金张掖”之美誉,是各种豆类的盛产地。腊八节习惯做杂豆烩面饭,俗称“腊八饭”。腊八这天,家家做一锅杂豆面食,美其名曰“糊涂饭”。腊八饭绵软可口,是老人的最爱。老爷爷说:“腊八饭是杂粮美食,香喷喷,热乎乎,吃了暖胃驱寒,寓意来年风调雨顺。”
记忆里,家乡人特别重视腊八节。
腊八节前一天晚上,母亲将储存在木柜粮仓的红豆、大豆、黑豆、扁豆、蚕豆、绿豆、脑豆、苞谷、青稞麦仁取出,按比例适量搭配,放入盆里洗净浸软,倒进铁锅煮烂。随后,母亲将饧好的面团切分几块,擀成薄厚不等的片子,薄的切成面丁、面片、面叶、雀舌、旗花、香头子等形状,厚的切成宽窄不等的条条,教我们制作面花子。母亲揪下一小截面放到掌心,两手合拢来回搓,形成中间圆鼓两头尖的搓鱼子;或者掐下一点面,用拇指在案板上碾成猫耳朵;要么用指头肚捏成簸箕、笸箩、斗口形的面花。我们姐弟几人仔细观赏成形的面花,围着案板照葫芦画瓢,学着母亲的样子,或推碾,或搓捻,任凭想象随意制作面花子。须臾,一堆形状各异的面食躺在案板上。这庞杂的阵势,仿佛在举行面食花样大汇展。
腊八清晨,母亲悄悄起床。我听到响动,便揉揉惺忪的睡眼起来,帮着母亲拉风箱烧火。母亲将晾得半干的面食倒进沸沸扬扬的杂豆铁锅里,握着勺把站在热气蒸腾的锅台旁,伸长胳膊来回在锅里搅散面食,反复在熬头上点注冷水,再盖上锅盖捂开,直至薄厚不匀的面食熟透。母亲倒上半铁勺胡麻油,伸进火光熊熊的灶膛里熬,看到油花闪动,随手在沸腾的勺子里炸进干葱花和调料,趁势将烟雾缭绕的沸油泼到锅里。“嗞拉”一声,顿时,厨房里香飘四溢,诱人食欲。
十多种豆子和面食杂烩一起的腊八饭,汤汁呈酱紫色,好像勾了粉芡似的稠乎乎、亮闪闪,赏心悦目,看着让人馋涎欲滴。母亲先给我舀上一碗,我急不可耐地使劲吸溜起来。豆面杂混的腊八饭绵软顺口,用不着多嚼,在牙舌间打转拌顺即可咽下。一碗饭下肚垫底,过了馋瘾,也不那么急了。舀上第二碗,细嚼慢咽,仔细品尝豆子和面食的香味。吃着吃着,心绪飞扬,浮想联翩,感觉这一餐烩进了关爱,烩进了“汗滴禾下土”的辛劳,烩进了五谷杂粮的情怀。一顿饭里,几乎尝遍了庄稼人一年所产粮食的各种滋味。
在母亲影响下,我早已学会了做腊八饭。离开家乡的30多年间,我趁回家乡时机,时常从姐弟家要些杂豆,有时也从粮店购几种爱吃的豆子贮存。每到腊八,就依照母亲的做法,煮上多种豆子,任意发挥想象,做形状各异的面花子,烩制一锅腊八饭。腊八饭色香味俱全,营养十足味极鲜,一家人吃得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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