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视野 | 溯源湖湘文化的根脉

　　“悠久的历史文化、厚重的革命文化、活跃的现代文化，是湖南增强文化软实力的丰富资源和深厚基础。”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更好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传承历史文化，赓续革命文化，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使湖湘文化在新时代实现新发展、呈现新气象，在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中展现新作为。

　　在中华文化大背景下，湖湘文化作为地域性文化，与齐鲁、吴越、岭南等区域文化一样，有着忧国忧民、务实经世的共因；同时，受历史机遇、地域环境和经济条件影响，又具有鲜明的特质及根基。由湖南大学岳麓书院朱汉民教授主编的五卷本《湖湘文化通史》，记录了湖湘文化从上古到近代，从萌芽到发展壮大的历史过程，向读者提供了一部了解湖湘文化的百科全书。

　　以人文“通史”作系统研究

　　《湖湘文化通史》作为一部湖湘地域文化通史类的大型学术专著，由《上古卷》《中古卷》《近古卷》《近代卷（上）》《近代卷（下）》5卷组成，300万字，考察研究先秦迄新中国成立湖湘文化的形成、发展、交流、演变，强调不同历史时期文化形态的连续性与差异性。重点观照精神文化的两个层面，一是思想观念形态的学术、文学、艺术、道德、宗教等，二是心理风俗层面的礼俗、风习、工艺、社会心理等，进而由湖湘文化上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与深刻内涵。

　　全书融合宏观整体把握与微观纵深切入的双重解读，从探源屈骚精神与湖湘文统、湘学学统与儒学道统、士人的精神气质与文化基因、民间信仰的多元建构，析理不断嬗变的湖湘文化本土化特殊性与“天下”普遍性，指向湖湘文化现代化中的实用理性、价值理性与中华文化主体性重建，凸显文脉传承与现代文明来诠释当代价值和意义，推动传统湖湘文化向现代湖湘文化的转型与重构，不断展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源远流长与丰富多彩。

　　朱汉民认为，湖湘文化与中华文化的关系，既是一种局部与整体的关系，也是一种个别与普遍的关系。因此，本书在开展对湖湘文化的研究时，既充分探讨湖湘文化作为局部的、具体的文化形态的特色，也探讨这种区域文化形态对中华文化的表达和贡献，湖湘文化的地位、影响总是与它对中华文化的表达和贡献有关。譬如，先秦楚文化产生的浪漫主义的文学艺术、工艺器物，融入到秦汉时期统一的中华文化之中，为即将统一的中华文化作出了重大贡献。唐宋以后中华文化重心南移完成，并建构一个以儒佛道兼综的思想文化，使中国思想文化向更高层次综合发展。宋明时期崛起的湖湘文化很好地解决了上述问题，从周敦颐到王船山的天人之学，是这个时期文化的杰出代表。近代湖湘文化的发展任务是在民族与社会的双重危机下，实现中华文化的转型，以达到民族独立、社会进步的目的。通变与求新的近代湖湘文化亦很好地回应了这一挑战，一代代湖湘学人站在时代的前列，积极推动中华文化的变革和转型，经世致用、与时俱进正是近代湖湘文化的最大特色。这种湖湘文化与中华文化关系相结合的研究原则，保证《湖湘文化通史》的研究成果既有地域文化特色，又具有中华文化甚至人类文明的普遍意义。

　　《湖湘文化通史》的编著者们充分挖掘湖湘传统文化资源，力图让它们为现代湖湘文化建设服务。优秀湖湘传统文化主要包括：楚文化的文学艺术、工艺器物中的浪漫气质和生命意志，它们凝聚着从原始文化转化为成熟文明的独特审美精神；两宋时期正统儒家文化南传而造就了古代湖湘伦理文化，它所透露出来的人文理想与道德精神，深刻影响了一代代湖湘士人的个体人格；晚清以来，近代湖湘文化经世致用的价值追求和与时俱进的思想观念，成就了一批改变中国命运的仁人志士与革命家。

　　朱汉民尤其指出，湖湘文化的发展历史，其实也可以看作是一个参与中华文化建构的历史。当代学人在追问湖湘文化在今天有何启示的问题时，均可以与当代的中华文化主体性建构问题联系起来：湖湘文化的当代意义，可以从中华文化主体性重建的视角来思考；湖湘文化在现代发展，应该与中华文化主体性重建密切相关。

　　涵“经世致用”而影响深刻

　　《湖湘文化通史》是朱汉民主持的“湖湘文化通书”的项目成果。“湖湘文化通书”项目作为我国第一个立项和结项的以地域文化为主题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显示出湖湘地域文化重要的历史地位和研究价值。本书不仅填补了当前湖湘文化研究的空白，更将以它独特的研究范式，推动学者对中华地域文化开展研究。

　　文运与国运相牵，文脉同国脉相连。在中国思想史、文化史上，湖湘文化精神和湖南人精神都放射出了耀眼的光芒。周敦颐、胡宏、张栻、王夫之、魏源等，“无所依傍，浩然独往”，成为了湖湘文化经世致用的显著特质。蔡锷声称“我湖南一变，则中国随之矣”；杨度高唱“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钱基博赞叹湖湘文化“义以淑群，行必厉己，以开一代之风气，盖地理使之然也”。陈独秀更是热情洋溢地写出“欢迎湖南人底精神，是欢迎他们的奋斗精神，欢迎他们奋斗造桥的精神，欢迎他们造的桥比王船山、曾国藩、罗泽南、黄克强、蔡松坡所造的还要雄大精美得多”。

　　20世纪初，教育家杨昌济说：“湘省士风，云兴雷震，咸同以还，人才辈出，为各省所难能，古来所未有。”新文化运动前后，湖湘文化深刻影响中国现代化进程，有志之士著书论文，书生意气与刚毅志气集于一身，济世勇气与横绝正气融为一体，成为湖湘人才的一大特色。传统儒家的内圣外王、忠孝廉节理念，被融合在性理哲学和经世学说之中不断创新出彩，滋养诸多湘人把小我修养和大我事功统一起来，实现以天下为己任的抱负。湖南人以其独特的文化精神，参与五四运动和新文化运动，推动湖湘文化走向现代转型。

　　本书认为，湖湘文化主要文化基因来自中原的儒家学说，而其心理层面的文化基因主要又来自南方的民性民俗。这样，湖湘士人的精神气质就是一种多重文化基因的组合，即心理文化与精神文化、民俗文化与士人文化、楚蛮文化与中原文化等多重文化的组合。这些不同文化基因组合的直接结果，就是湖湘士人的精神气质呈现出德性与血气、狂傲与狷守、崇文与尚武、浪漫与实际等不同文化人格合于一身，体现出一种两极性文化特质既相反又相成的奇特文化景观和精神气质。

　　湖湘地理的独特性，成就了湖湘文化的丰富性。“吾道南来，原是濂溪一脉；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今天在继承和创新之间，保护历史遗产，赓续人文根脉，彰显时代精彩，更要立足于传统文化的弘扬，着眼于经济全球化态势，深入观照传统文化现况，认真审视其现代价值，努力为当代中国文化建设、经济建设、道德建设提供中华文脉的营养。

　　湖湘文化是一个动态发展的历史的概念。深入研究湖湘文化发展史，既审视过去，又看重未来，对于深入系统研究地域文化以丰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来说，更是一件富有社会价值和时代意义的事情。《湖湘文化通史》注意发掘、研究、展示湖南区域文化的风貌、渊源及新时代的发展状况，梳理和反思湖湘文化的不同时代特征和历史演化，理性研究可能对当时的社会或日后的历史产生一定影响的问题，不避具体，多有灼见，对纵深发展湖湘文化很有裨益，也有助于让我们更好地了解文化遗产的价值，答好文化与科技、文化与旅游“两个融合”命题，擦亮历史文化、革命文化、现代文化三张“文化名片”，不断增强文化自觉、坚定文化自信、实现文化自强。

　　（向敬之 作者单位：湖南大学工商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