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靖县“9.20”谜案侦破纪实

 

　　本网记者 程健 文/图

　　2000年9月21日清晨，甘肃省永靖县刘家峡镇的红柳台村一如既往地宁静，大多数人还在梦乡。

　　一位早起的村民走出房屋，准备出门。推开院门时，院子对面的墙上，一道道鲜红的血迹惊出了他的一身冷汗。

　　本能促使他顺着血迹从左看向右：血迹忽高忽低，似是手抓又像扶划，曲曲折折绵延了十余米后，消失在一个草垛处。草垛旁边，蜷缩着一个人……

　　后来有人认出，死者叫范新，他的生命已然定格在了34岁。

　　与他生命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摩托车，以及，凶手！

　　作案凶手几名，仇杀还是侵财害命？

　　作案工具在哪，随机还是预谋犯罪？

　　一时间，平静的红柳台村炸开了锅，残忍的凶杀案萦绕在村民们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而让警方苦恼的是，犯罪嫌疑人没有留下丝毫有价值的线索，案件如谜团般找不到突破口，追凶之路，一走，便是19年……

　　凶案成谜

　　接到村民报警，永靖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民警火速赶往了现场，法医李岩宏也在其中。

　　“根据现场勘查，死者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从脑后用钝器击打，致使颅损伤，且颅内出血过多死亡。”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李岩宏依然记忆犹新。

　　根据勘查，死者身上的财务被洗劫一空，现场有一个头盔，有摩托车倒地的痕迹，但摩托车不知去向。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有价值信息。随后，民警扩大了勘查范围，但仍旧一无所获。

　　“从现场来看，没有打斗痕迹，死者除了后脑部位受伤外，其他任何部位没有受伤痕迹。”李岩宏说，“由此可以判断，死者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遭受了重击。而死者是‘摩的’司机，又不是本村人，说明有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因此，行凶人数应在两人及以上。但由于现场复杂，没能提取到清晰的脚印等证据。”

　　而现场走访的民警获得了一位村民提供的线索：9月20日下午，有两个陌生男子在附近走动，且在80米开外的一块玉米地边蹲了很久。

　　随即，警方对该处进行了详细的勘查。提取到了烟头、易拉罐、饮料瓶、火腿肠残渣和嚼碎的玉米杆残渣等物品。

　　但是，玉米地附近不远处，一个厂房正在修建，里面有很多流动工人。因此，这些物品是否属于犯罪嫌疑人所留，并不能确定。

　　随后，警方展开了大量侦查排摸工作，但由于获得的有价值信息太少，没有清晰的侦查方向，案件侦破工作一度陷入僵局。

　　之后的19年时间里，永靖县公安局的领导换了一任又一任，刑警队的侦查员也换了一波又一波。每一任领导都会重启该案，每一波侦查员也会再一次花大力气分析案卷，重启调查。但每一次，都一无所获。

　　只有从未调离刑警队的法医李岩宏，一直见证着案卷的重启与封存。

　　“每次重启调查，我们所能利用的只有当时在玉米地旁边提取到的那些物证，这些物证中的DNA为两个人所有，但每次比对都没能比对中可疑人员。”李岩宏介绍，从当时的现场及案卷来看，这是一起毫无线索、毫无头绪、毫无突破口的案件。

　　难道，这起案件将成为一起永远无法侦破的谜案了吗？

　　难道，犯罪嫌疑人就这样一直逍遥法外，成为漏网之鱼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天不藏奸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终究逃不脱法律的打击！

　　2019年12月，范新被杀案的案卷被再一次解封。

　　而本次重启的案件侦破工作，似乎要告诉人们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天不藏奸。

　　“再一次翻开案卷，我们依然毫无头绪。但是，命案必破，不能让凶手一直逍遥法外！”李岩宏介绍。

　　那么，重启了多次都一无所获的案件，突破口在哪里呢？

　　突破口，依然是物证！

　　“就是那些不确定是否属于犯罪嫌疑人的物证。”李岩宏说，“我们对它们进行了再一次梳理，对物证中的指纹进行了反复比对，对DNA进行了分型鉴定。”

　　经过指纹和DNA比对，陕西省麟游县男子王大龙同时被比准。根据调查，王大龙于2015年因涉嫌强奸，被庆阳市西峰警方调查过，遂将其列为犯罪嫌疑人进行进一步调查。

　　根据调查，警方确定王大龙有犯罪嫌疑后，于2019年12月20日凌晨，在庆阳警方的大力支持下，对藏匿在镇原县的王大龙实施了抓捕。

　　面对突然出现的永靖县警察，王大龙自知再无侥幸，遂如实供述了19年前伙同他人实施抢劫致范新死亡的犯罪事实。

　　然而，同伙是谁，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王大龙一概不知。

　　根据王大龙供述，他的同伙是在兰州某酒吧认识，认识不到一个月便一起作了案，之后，分道扬镳，再无联系。

　　“王大龙只提供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他有一个女朋友好像叫王雪，是酒吧的职工。”案件主办侦查员李毅介绍，随即，侦查员立即赶往兰州市，就王大龙供述的线索进行核查。

　　19年过去了，当年的酒吧早已关门转让，但警方通过大量走访，辗转兰州、西安等地，终于寻找到了王大龙所说的王雪（王雪雪）。

　　根据王雪回忆，该男子姓王，但具体名字已经忘却，只记得手臂上纹了一个“俊”字，老家所在的县城距离天水市不远。

　　至此，案件侦破工作在取得了巨大突破的时候又一次陷入僵局。怎么办？

　　柳案花明

　　“我们对物证提取到的另一人的DNA再一次梳理，作了分型比对。成功比对到天水市秦安县一王姓男子。”李岩宏介绍，由此可以断定，另一名犯罪嫌疑人系该男子家族分系中的一员。

　　DNA比对结果与王雪反馈的地理信息相吻合，警方当即奔赴秦安县，展开侦查工作。

　　而此时，距离2020年元旦仅剩4天，又遇秦安县大雪封山。

　　“想进山都难，没有车愿意去。”李毅介绍，为了在新年来临前侦破该案，他们多方求助，在获得一位老乡帮忙后，成功到达王姓男子所在的镇子。

　　然而，通过仔细排查，王姓男子所在的村里并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即：犯罪嫌疑人。

　　李毅坚信，嫌疑人就在附近，但为什么条件不符合呢？

　　“只好进村调查了。”李毅和队友商议后，步行两个多小时，来到了该王姓男子居住的村里。并通过走访，获取了该村王姓家族家系分支的分布情况，且获得了某村一单身瘫痪男子王英俊19年前会骑摩托车、去过兰州、谈过恋爱等信息。

　　“看到他的手臂上有‘俊’字纹身时，我们便确定是他无疑了。”李毅介绍，“一见到我们，他便跟兄长交代了一些事，从他的话语中能够听出来，他知道自己要为19年前的事负责，此一去，恐再难回家。”

　　根据二人交代，当初王英俊在兰州跑“摩的”，两人在酒吧认识后，王大龙萌生了跑“摩的”的想法。但苦于没钱买车，遂商议盗窃一辆。

　　随后，二人来到永靖县准备盗窃摩托车，但没能得手。不甘空手而归的二人，遂商议抢劫。

　　有了抢劫想法后，二人在刘家峡镇转悠了一天，多方观察后，选定了红柳台村为作案地点。而骑着摩托车的范新，成为了他们的“猎物”。

　　命陨麦场

　　范新是永靖县关山乡人，在永靖县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他买了一辆摩托车，在工作之余，跑“摩的”载客赚钱。

　　2000年9月20日夜晚23时许，一起跑“摩的”的“的友”们都已回家，范新独自一人骑在摩托车上等“生意”。

　　突然，一男子从身后的巷道窜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傅，去一趟红柳台村。”

　　商量好价格后，范新发动了摩托车，打开车灯，沿着黄河边，逆河而上，向着刘家峡水库对面的山间驶去，没多久，到达了红柳台村。

　　摩托车停在了一块麦场边，麦场前后有两个院落。而此时，两个院子的大门早已紧闭，院子里也没有灯光。如这两个院子一样，整个红柳台村非常宁静，全村人已然进入了梦乡。

　　范新专注于眼前客人掏钱，并未注意到身后……

　　“砰！”

　　只一声，范新的后脑勺鲜血涌了出来，来不及呼喊，他便和摩托车一起倒了下去。

　　前方有个房屋，他想站起来，但没有力气，只能朝着房屋的方向爬去。然而，他爬错了方向，这户人家的大门在他的左侧前方，他却爬向了右边。

　　墙上，留下了一道道血迹。

　　一个草垛挡住了他的去路，范新没能越过草垛。他再一次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他的倒下，让一个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庭瞬间瓦解。

　　他的倒下，也让永靖警方在漫长的19年追凶路上，历经坎坷。

　　然而，正义也许会迟到，但决不会缺席。

　　永靖县警方锲而不舍，盯案不放，时隔19年后，终将犯罪嫌疑人送上审判台，还了受害人和其家属以公道。

　　（本文除办案民警实名外，其他人均为化名）